走回淋浴間的路上，身後一直跟着腳步。

背對着打開淋浴，熱水從頭澆到腳，熱氣蒸騰而升。

背後他的手掌撫過每一寸肌膚，水流從指尖空隙流走，掌心溫度大過熱水。

貼在身上滾燙，卻好像燙進心裡。

正十憶擡手扳動開關，将水流放到最大，熱水溫度陡然上升，盡數澆在身上，卻還是模糊不掉他掌心的溫度。

腳步朝前邁了一步，低頭就發現身後的人朝前也走了一步。

隔間并不小，兩個人擠在裡面，明明左右有空餘，還是覺得空間被填滿。

身後的手在背上遊走，愈發放肆，輕柔動作激起心中漣漪。

嘴唇開合好幾次，拒絕的話到嘴邊，反複斟酌怎麼也開不了口。

隻能用行動拒絕，身體卻無處可逃。

腰間的大手順着環住，身後人貼上來的一刻，肌膚瞬間感知他的變化。

整個人被他緊緊抱住，心髒仿佛被人狠狠揉捏。

正十憶閉起眼睛仰起頭，擡手關掉水龍頭，交織在一起的呼吸聲更加明顯。

“松開，我喘不上氣了。”

聞言，腰間的手松動一瞬，卻沒有拿下來。

正十憶在他禁.锢中轉回身，擡眸正對他的視線，眼眸流轉，那雙水盈眼睛裡，能夠看清自己倒影。

長海擡手覆上他的脖頸，輕輕擦拭上面的水珠，順着脖頸上滑，大手拖住他的臉頰。

手指忍不住描繪臉龐，繞上耳廓滑到耳垂，捏在指尖反複揉捏。

正十憶重重呼出一口氣，忽然彎起眉眼，唇角帶笑。

視線從他眼睛中移走，看向他的唇，眼神絲毫沒掩藏其中的想法。

“氣氛都到這了，不親一口不合适吧。”

長海指尖一頓，繞到他後頸，一把将人帶到自己懷中，側頭吻了上去。

唇瓣相貼，呼吸交織。

這一吻卻沒有想象中激烈，僅僅隻是貼在一起，就讓兩人心髒漏跳好幾拍。

長海睜開眼，離開他的唇，朝着眉下的痣，落下輕吻。

正十憶抓住他的手臂，把他朝自己身前帶了帶。

注視他的眼睛片刻，嘴角硬扯出個笑。

又強壓下來，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

水汽在兩人之間遊離，熱得人發慌。

正十憶半開玩笑半試探道:“讓你親，你真親啊？”

長海眼神昏暗，強扯出來一分清明，他大手搭在正十億頸側，還保持接吻的姿勢，大拇指有一搭沒一搭的磨磋着他凸顯的喉結。

說話時聲帶的振動，迎合指尖。

似是挑逗，似是邀請。

視線相對，正十憶頓時明白，他眼中那幾分不明意義的湧動是什麼。

長海雙目含情，深深看入他的眸子裡，嘴唇微張:“這不是你讓的嗎？親個嘴而已，都哥們兒。”

這句話落在耳裡，心中提着的那口氣，上不去，下不來。

該慶幸他含糊其辭，還是該不滿他的作為？

還是該失落，這句輕飄飄的回應。

無名火氣在心中升騰，那份露出頭角的心意被硬生生壓了回去。

正十憶抓緊他胳膊，眼裡的光暗下去。

牽起嘴角:“對，親個嘴而已，都哥們兒。”

聲音落下，掌心松開，一把拿掉長海的手，轉過身扳開水龍頭。

水流瞬間噴湧而出，熱水濺了四處，正十憶覺得不過瘾，把溫度調到頭。

冷水瞬間冰的刺骨，腦子裡混沌燥起的念想盡數趨于平淡。

再次關掉水轉回身時，臉上神情恢複往常。

長海站在原地沒動，正十憶對上他的臉，避開視線，側身從他身邊走過。

肩膀擦過的瞬間，頂燈突然暗淡下來。

下意識回過頭，陰影交界處隔在倆人之間。

暗處的長海邁開步子，又退了回去。

正十憶等着他朝前走，注目半分，始終沒邁開步伐。

回看長海隐匿在暗處的瞬間，如同他整個人一樣，摸不清，看不透。

自以為夠熟悉，到頭來好像是自己越界了。

正十憶轉回身，朝前走。

身後的腳步适時響起，每一步落在耳裡還是能激起一層回蕩。

正十憶沒等他，出來換好衣服自顧自出了換衣區。

前台的張莉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走了。

整個大廳空無一人。

走出洗浴，知道他還在身後，淡淡留下一句。

“我走了。”

沒等他回應，揮手攔下車，打開車門坐了進去。

一路上，落日餘晖下沉，夜幕宛然升起。

窗外飄起輕雪，在車速中簌簌隕落，點點雪白在城市燈光下，亮的格外晶瑩。

正十憶靠坐在椅背裡，降下車窗，伸出手指，雪花打在手心，來不及收回手，點點冰涼下是融化的水滴。

收回手，升起車窗，就連轉瞬即逝的痕迹也沒留下。

這一刻，說不清是人，還是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