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琳隻能稍微傾身過去一點,手臂幾乎将詹姆斯籠罩在懷中。她嗅聞到詹姆斯身上的味道。由于這段時間他住在這裡,所用的很多洗浴用品都是多琳的,那麼他身上的氣息與多琳的氣息完全一緻。
隻是與多琳不太相同的是,詹姆斯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更為柔軟溫暖一些。她忍不住垂眸看着這近在咫尺的詹姆斯。
車内有些昏暗,他們頭頂的車内小燈開着,暖黃色的燈光鋪設在他們兩個人的臉上。讓詹姆斯本就俊逸的眉眼顯得更為儒雅,也讓多琳本就冷淡的眉眼顯得更為柔和。
詹姆斯的眼瞳内倒映的是多琳的面容,這年輕而又美麗的面容上沒有任何表情,眼底的神色也極為平淡,她輕飄飄地看了詹姆斯一眼,随後将那安全帶系好。
好像這些時日與她的相處,并沒有讓她的心靈深處産生什麼波動。她冷硬得像是一塊密不透風的石頭,仿佛一絲暖意都滲透不進去。
這樣情感極為淡漠的人,基本上沒有什麼特别在意的,什麼都挑動不了她的情緒,就完全找尋不到擊潰她的弱點。如此完美無缺……
詹姆斯彎起眼睛來,笑意柔和。
而多琳完全不知道他因為什麼笑得這樣開心——難道就是因為幫他系了安全帶嗎?
多琳沒有繼續在意這件事,隻是啟動了車子,将詹姆斯送往他之前所住的公寓。
到現在,多琳還沒有收到死者的四肢,對詹姆斯的觀察也很快告一段落。多琳打算今後不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詹姆斯身上,而是去尋覓其他的線索。
如果四肢遲遲不送到多琳的跟前,那可能也意味着連環殺人案的推斷不成立,這樣會讓案件變得不那麼複雜。多琳的目光掠過前方那些斑斓的燈光,在這個短暫的間隙裡,思考的是案件的事情。
在思考中,時間流逝得很快,等多琳回神過來時,他們已經到達這公寓底下了。
詹姆斯隻帶了一個手提箱。他可以一隻手提着手提箱回去,另外一隻手帶着那一盆綠蘿。
多琳始終覺得這對于詹姆斯來說不太方便,可是詹姆斯說:“我很快就到樓上了。我隻是想讓你早一點回去休息。每次你晚上回來時,都會異常疲憊。現在你努力打起精神來送我過來,已經很疲憊了。這一段小小的路程,我自己就可以上去。”
聽完詹姆斯關切的話語,多琳沒有堅持送他上去。正如詹姆斯所說,她确實疲憊。恨不得立即就到自己的卧室裡睡覺去。她靠坐在椅背上,還要開車回去。
她的眼睛已經酸澀無比了,讓她有些難以堅持。她在車裡找了找,找到之前放在這裡面的薄荷糖,她正打算将這一顆薄荷糖吃進嘴巴裡時,一樣東西狠狠地砸在了汽車的引擎蓋上,發出極為響亮的“嘭”的聲響。
伴随玻璃碎裂的聲音,擋風玻璃被砸碎,飛濺過來的玻璃直接沖向多琳的面頰,多琳立即用手臂擋住自己的臉,低下頭去。
破碎的玻璃濺落在多琳的臂膀上,她緩緩擡起頭來,看見那掉落在她前面的被凍得宛如石頭一般堅硬的四肢,上面沾染着濃厚的血污與冰塊。
多琳從破碎的擋風玻璃上面看去,看見那樓頂上一個人影急匆匆地消失在黑夜中。多琳立即下了車,她摸到了腰間的槍——萬幸,她回家時看見詹姆斯在收拾東西就沒有動過,也沒有像平時那樣将槍卸下。
她立即舉着槍上了樓。
多琳知道,這棟公寓隻有這裡一個出入口,那個人如果要逃離,必須從這裡下來。她腳步輕盈,很快就踏上了樓梯,要往頂樓上去,此時已經站立在門口打開了門的詹姆斯看見了多琳,他疑惑地喊了一聲:“多琳?”
多琳注意到了站在門口的詹姆斯,原本要跟随上去的腳步停頓了一下。她轉身過來,按住詹姆斯的肩膀說:“教授,你先回到家裡去。現在比較危險,不要輕易出門。”
她來不及說更多的話語,帶着手中的槍繼續往前面上去。樓道上基本沒有什麼燈光,所有的一切都隐匿在黑暗中。
多琳屏緊了呼吸,所有的舉動都特别小心翼翼。她努力豎起耳朵來聆聽那些極為細小的聲音,要從中感知到絲毫的細節之處。
于是,一道“叮鈴”的碰撞聲響引起了多琳的注意,她立即轉身過去,直接對那個漆黑的角落開槍。一聲槍響,子彈在金屬欄杆上擦出火花,那道身影從那個隔間的縫隙攀附在欄杆上滑落了下去。
多琳立即撲上去,她的手抓到了一隻冰冷堅硬的手臂。那人攻擊過來,直擊多琳的腦袋。
多琳按着他的手,在他的手臂上開了一槍。血液噴濺在多琳的臉上,她死死扣住對方的脖頸,讓他發出痛苦的聲音,軀體以一個扭曲的姿勢趴在欄杆上。
在黑暗中忽然閃過一絲暗芒,多琳隻能緊急閃避,卻忘記自己站在台階之上,往後一退就是跌落,此時一個人抱住了多琳的腰身,緊接着她跌入一個人溫暖寬闊的懷裡。
她被一雙手臂護着腦袋和腰身,一同從樓梯滾了下去。有什麼東西磕上他的腦袋了,在滾落在平台上時,驟然發出“咚”的一聲。多琳立馬伸手去撫摸他的腦袋,摸到一手鮮血。
詹姆斯擡起頭來,在昏暗的光線裡,他臉上還帶着笑。他說:“太好了,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