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裡,小姨語氣迫切地想要找到程懷安。程意不由倍感疑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讓小姨急切聯系多年未熟絡的程懷安。
他蹙了蹙眉,回想出國前小姨忙碌的身影,心底聯想到了不好的事。
思忖半秒,他才開口詢問:“是你公司出什麼事了嗎?”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何清歎息一聲。
“嗯,公司資金鍊出了點問題,實在沒有辦法我才想找程懷安。可現今怎麼也聯系不上他,秘書說他不在公司,電話也是無人接聽狀态。”
何清話語間夾雜苦澀,似乎無可奈何。
“小姨這才隻能找到你,幫我聯系下你爸爸。你知道,彙銳是你外公的心血,不能就這麼毀于一旦。”
程意聽到這裡,握住手機的力道緊了緊,程懷安與他,兩人關系本就僵硬,怎麼可能因他三言兩語,出手相助彙銳。
何清見他半晌不作回應,于是便放低姿态,語氣委婉道:“小意,你小姨這輩子都沒求過人,算我求求你了,幫幫我,幫幫彙銳吧。”
程意一時沒緩過來,連忙說:“小姨您别這樣。不是我不聯系,如果你聯系不上他,我就更不可能了。”
但為了安撫何清情緒,他還是補充了一句:“不過,我會想辦法聯系他,您别着急。”
何清欲言又止,不過聽到他後半句,語氣才平靜幾分。
“小意,求你一定要聯系到他,這關乎到彙銳的存亡。”
話落間,程意隻覺肩負無形巨石,令他有些喘不過氣。
默了默片刻,他答複了個“好”字,電話才掐斷。
·
電話一掐斷,程意手指飛快地翻動通話記錄,他目光落在那串未備注的号碼,卻犯了難,手指猶豫起來。
他站在房間地毯躊躇不決,花了十幾分鐘為自己做了心理建設,才撥通那串号碼。
鈴聲響了許久不見接起,正當最後一秒挂斷時,電話震動了一下被接通。
“什麼事?”
依舊寒若冰霜。
程意迅疾反應過來,開口道:“你有接到過小姨電話嗎?”
電話那頭,程懷安似乎輕嗤了一聲。
“怎麼,找到你這來了?”
聽這意思,程懷安早就知道彙銳的事,小姨被拒之門外并非巧合,而是程懷安有意為之。
程意皺眉,盯着腳下地毯紋路,幾秒後才說:“你知道了?為什麼不幫。”
電話對面程懷安冷笑道:“你覺得我是什麼大善人?閑雜人等都得接濟。”
“小姨是父親的妹妹,在你口中怎麼就成了閑雜人等?”程意不解程懷安,竟會冷漠至這般地步。
電話那頭,程懷安聲音瞬間低了幾個調,聲色冷然:“程意,我再重申一遍,不要在我面前提何允。”
“彙銳能存活到今天,我已經仁至義盡了,畢竟早在十幾年前,何家跟我已經沒有任何關系。還有分清楚你姓程還是何!”
聲音戛然而止,界面中斷。
程懷安挂了電話。
程意看着手機屏幕還有些發懵,頃刻後,才緩了過來。
……
交流音樂會當晚座無虛席,劇院人流攢動,舞台布置和試音期間,交談聲四起。
化妝間内,來回穿梭繁忙的人影。程意穿戴整齊坐在旁邊皮椅候場,腳下锃亮的黑色皮鞋一上一下地敲打地闆。
一下,兩下,三下。
……
程意腳下動作停住,他手指跳躍在琴鍵。再次一緩,悠悠琴音入耳。
他目光凝于琴鍵,燈光聚于舞台之上,觀衆視線聚焦于他。
曲目結束,程意起身鞠躬緻謝,台下驚歎聲突起,直至他下場。
王指揮走來拍了拍程意的肩,很是滿意欣慰道:“我就知道,我的眼光不會差。”
程意并未說話,隻是禮貌地朝指揮笑了笑,便坐回皮椅,等待下一場。
交流演出耗時近三小時,不過觀衆反響熱烈,樂團成員的疲勞随之瓦解。
負責人送來兩箱純淨水,供給大家解渴,又提出帶樂團去飯店吃飯,這次順便帶上了和聲樂團。
·
飯吃到一半,自然少不了酒桌文化。程意忌酒,借故上洗手間。回去的路上注意到庭院一處水池,池中有幾尾遊魚。
他便在木質平台坐了下來,觀賞遊魚。也能糊弄些時間過去。
避酒是其一,其次包廂太悶,信息素混雜的味道讓他不想待。
程意神思抽離,同魚尾搖曳。
倏地,他察覺身旁位置有人占領,帶起一陣涼風,他身體一頓,朝旁邊瞥了眼。
此刻,伊藤佑真正面帶笑意看着他。
“我看這裡沒人坐,不介意我坐下吧?”
程意輕蹙了下眉,看着眼前的人。坐下了才問,在他看來,與先斬後奏沒什麼差别。
不過他還是搖了搖頭,注意力又轉回了那幾尾魚上。
随後空氣凝固,夾雜幾許尴尬。
伊藤佑真輕咳了一聲,尴尬地笑了下,嘗試着找話題緩解:“你對魚感興趣?”
搭讪不回,着實有些不禮貌,程意想了想回答道:“算是吧。”
視線卻一直停留在遊魚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