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無擇猛灌了一大口冷水,歎了口氣。
想見的人不在,就算斷弦,又能說給誰聽呢?
微風起,清芬醞藉。
王無擇又聞到了那香囊上的香味。
他莫名有些煩躁,朗聲道:“抓緊時間休息,再過一刻鐘我們出發。”
忽然,青色帳幔動了動。一個丫鬟模樣的小娘子走出來,福身問道:“敢問前方可是花牆對面的郎君?”
王無擇一怔,起身道:“是我。”
那丫鬟笑道:“我家娘子請郎君一叙,多謝郎君援手。”
王無擇瞪大眼睛,等回過神來,才聽到自己的心跳響動如雷。
他大步流星走到近前,還剩一步之遙時,卻停下腳步,仔細整理身上的甲胄,才激動又矜持地上前,道:“在下王無擇,貿然攪擾,還望姑娘勿怪。”
隔着小溪,他看到了那位如同清茶一般的少女。對方放下了簾子,他隻能看到隐隐約約的人影。
那姑娘果然傾城絕色,哪怕隔着簾子,影影綽綽的看不真切,王無擇都能看出她濃密的烏發、秀氣的巴掌小臉和纖瘦的身型。這位姑娘果然是個弱不驚風的美人。
而且是個守規矩的美人,哪怕隔着簾子,她還是戴上了面紗。
她放下手中的琵琶,蓮步輕移,福身行禮,嬌嬌柔柔地說:“多謝公子解圍,奴家無以為報,隻能請公子一杯水酒,聊表謝意。”
王無擇擡手作揖:“舉手之勞,何足挂齒。”
那少女問道:“公子可是個少年将軍?可有公務在身?”
王無擇笑道:“末将姓王,名無擇,目前于鷹揚衛中任職。末将奉命巡視城外,不能久待,還請姑娘見諒。”
“王将軍果然是一表英才。”那少女笑道,“既然如此,就請王将軍允許靈兒以琵琶曲,為将軍踐行。”
巡邏隊伍開拔了。
王無擇遠遠回頭,聽着耳邊的琵琶曲漸漸低沉下去,似乎在述說重逢的歡欣。
靈兒……果然是個靈動的名字。
此後數日,王無擇總會在巡邏路上看到她。她也不纏人,倒是隻請王無擇一杯水酒,為王無擇彈一曲琵琶。
哪怕隔着簾子,王無擇都能感受到她含情脈脈的目光。
這讓王無擇享受不已,甚至巡邏都更有幹勁了。
他特意準備了幾條不同的披風,跑去找祾歌和蘇戎墨:“你倆幫我參謀參謀,哪件更能襯托出我的英武不凡?”
祾歌“啧”了一聲:“你這兩件都是軍服,紅得一模一樣,穿哪條有區别嗎?”
王無擇對着銅鏡撩了一下頭發:“少說風涼話,我看你就是嫉妒——本公子可真是風度翩翩啊。”
祾歌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沒有再說話。
事實證明,王無擇這番打扮,還是有效果的。他一到那條溪邊,就有小娘子對他擲花。
“小将軍,看這邊!”那陌生少女沖他招手大喊。
王無擇拿着那支花,笑得合不攏嘴。他正打算将花别在衣襟上,忽然伸出一隻素手,将那花奪了下來。
這是王無擇第一次看到她的模樣。
此女肌膚白皙細嫩如雪,秋水剪瞳情意流轉,眉黛勝過鴉墨色,襦裙看羞萬千花,櫻桃小口一點點,清茶淺香風沁沁,王無擇眼中立刻沒了其他顔色。
靈兒嗔道:“王郎如何消遣靈兒,既然收了她的花,又何必來聽靈兒的曲。”
說罷,她将那花往王無擇懷中一擲,眼中水汽氤氲:“既然如此,靈兒還是不要自找沒趣的好。”
說罷,她掩面而去。
王無擇一下子急了,追在她後面:“靈兒,靈兒妹妹,你聽我解釋。”
靈兒卻不肯給他機會,她的婢女攔下了王無擇,她卻自顧自登車走了。
接下來的時間裡,雖然他還是每天按時巡邏,但是靈兒卻再沒有出現。
第一天,王無擇還有些忐忑不安,到了第二日,第三日,他就隻剩懊悔了。
早知道會失去靈兒,他又何必為了虛榮去接那支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