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布嘉瑟歪着頭看他:“内力耗空這麼累嗎?”
“我才剛練出内力。”祾歌終于扛不住,順勢向後一倒,打了個哈欠。
諾布嘉瑟上下打量他,忽然笑出了聲。
“你笑什麼?”
“我笑你也會累!”諾布嘉瑟調侃他,“男人身子骨虛可不行。”
祾歌累得不行,沒有搭理他,隻是一個接一個打着哈欠。
諾布嘉瑟仍笑個不停,擡手端起那碗酥油茶,自己喝了一口,又替祾歌把他那一碗輕輕推回他手邊。
“你笑夠了沒有?”祾歌靠着軟墊,眼皮半垂,聲音帶着鼻音,哈欠連天。
“還沒,”諾布嘉瑟聲音輕快,“你這樣,簡直像個累到起不來的小媳婦。”
祾歌擡眼看他一眼,慢慢坐直,把茶接過來,喝了一口。
他其實沒聽懂諾布嘉瑟的話,他為什麼突然就變成女人了?
“要我抱你去睡一覺嗎?”諾布嘉瑟斜倚着,挑眉,臉上挂着說不清是戲谑還是認真。
祾歌繼續打哈欠:“嗯……你不是說我是你敵人?”
“敵人也可以是美人。”諾布嘉瑟悠悠地說完,也跟着打了個哈欠。
祾歌迷迷糊糊地睜不開眼睛:“你一天到晚廢話,遲早得挨悶棍。”
諾布嘉瑟沒接話,隻一手托着下巴,繼續盯着祾歌。
火盆的光影落在兩人中間,安靜得連雪奴兒打呼噜的聲音都格外清晰。
祾歌靠着墊子,又打了個哈欠,閉上眼睛:“好困……”
“你累了。”
“嗯……累……”
諾布嘉瑟低聲笑:“那你閉眼歇會兒。我替你看着。”
祾歌沒有再答,像是已經半睡過去。雪奴兒趴在他胸口,呼噜噜地打呼。
諾布嘉瑟沒動,果真就那麼坐着,看着火光跳動,偶爾低頭看祾歌一眼。
祾歌隻睡了一刻鐘左右,就驚起身,抱着腿坐直了,痛得嘴角直抽氣,雪奴兒被吓了一跳,從他胸口滑下來,炸毛似地跳到軟墊邊。
諾布嘉瑟忙問:“你怎麼了?”
祾歌咬牙道:“抽筋。”
諾布:“……你是貓嗎?睡一會兒就抽。”
祾歌擡眼瞪他:“别廢話,揉腿!”
諾布嘉瑟笑着湊過來:“早說你需要我服侍。”
他将手伸過來,握住祾歌的腳踝,用掌心為祾歌輕揉小腿,輕聲和他說話:“你這樣,在焉耆吃幾個奶疙瘩一準好,不愛吃奶疙瘩,奶皮子也管用。隻要你求我,我就給我備下。”
祾歌又累又困,聲音都飄了:“我真後悔救你。”
“不,你得繼續救我,還要天天救我——來,把另一條腿伸過來。”
祾歌咕哝了一聲,沒熬過困意,又歪在軟墊上睡着了。雪奴兒湊過來聞了聞,鑽進他懷中。
就在此時,王無擇撩起簾子,正想說“夜深了,我來看看你們”,話還沒出口,視線就落在了軟榻上。
——祾歌歪靠着軟墊睡得正沉,一條腿搭在諾布嘉瑟膝上;諾布嘉瑟一手還穩穩地搭在祾歌腳踝上,像是剛揉完沒來得及收回;雪奴兒窩在祾歌懷裡,耳朵抖了抖,擡起頭望向他。
諾布嘉瑟偏頭看他,隻是拿起狐裘蓋在祾歌身上:“你來得可巧。”
王無擇站定,沒有作聲。他沒立刻離開,也沒沖進來,隻是站着看,牙齒卻咬緊了。
諾布嘉瑟不慌不忙道:“抽筋了,讓我服侍服侍。”
王無擇點點頭,皮笑肉不笑:“你可真是個熱情的主人。”
“那當然。”諾布嘉瑟靠坐回去,手指撐着下巴,“我對大周來的貴人,一向很溫柔。”
王無擇走到火盆邊,俯身把小桌,手指碰到祾歌的袖口,停頓了一瞬。
“他現在不太能喝茶,”他說,“昨夜太耗了,得睡到天亮。”
諾布嘉瑟笑眯眯看着他:“那你留下來守着他?”
王無擇輕輕将簾子放下,隔斷了外頭的風,直起身:“不必。我信得過你。”
兩人隔着火光相對片刻。
雪奴兒懶洋洋地翻了個身,啪嗒一聲打在祾歌肚子上。
“但我說真的,”王無擇忽然道,“你要是再多摸他幾下,我可不敢保證雪奴兒會不會咬你。”
諾布嘉瑟笑出聲來,慢條斯理地摸了摸雪奴兒的背:“那我可得摸夠了。”
王無擇也笑了,目光卻冷下來:“你試試看。”
兩個人劍拔弩張了片刻,又不約而同地移開目光。
“那個女人呢?”諾布嘉瑟問。
“帶着嘉嘉睡了。”王無擇随口道。
“你得回去。”
王無擇沉默。
他們兄弟長得像,明眼人都能看出他像王孝傑。
王無擇避而不答,問道:“我們的房間在哪。”
“我讓人抱被褥給你們。”諾布嘉瑟沖祾歌努努嘴,“風雪大,他睡熱了又出門,會受風。”
王無擇面無表情地“嗯”了一句。
諾布嘉瑟又把話繞了回去:“你得離開。”
王無擇沒接話,低頭看了一眼祾歌。他知道自己該走,也知道留下會壞事。
可他就是不願意。
片刻後,他輕聲說了句:“等雪停了,我就走。”
諾布嘉瑟沒有吭聲,隻是低低笑了笑。
“随你。”他說,“你看起來比我還舍不得他。”
王無擇垂眸不答。
“不要陷進去。”諾布嘉瑟道,“他有女人了。”
“不是你想的那樣。”王無擇低聲道。
“不管是不是我想的那樣,你最好和他保持距離。”諾布嘉瑟吹熄了燈,順勢躺下,“睡吧,很晚了。”
王無擇歎了口氣,閉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