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瘋幾人連忙四處翻找,掏出了電話。
周奪接過,撥通。
對面傳來一道低沉的,帶着點冰冷的金屬質感的聲音:“周奪,把電話拿給提亞維斯。”
周奪聽過這個聲音,但他不太明白沈廷骁怎麼知道提亞維斯是誰,不過他還是照做了。
提亞維斯看上去并不想接電話。
他磨了磨牙,不甘心地瞪了眼海面上的幾人,接着轉向戰艦,目光森寒。
最後,一言不發的沉入海中。
?怎麼走啦?
海面上幾人看着窸窸窣窣下沉的人魚群,大眼瞪小眼着。
而更為怪異的是,随着人魚的消失,天邊的煙霧層忽然就裂出一道口子。
正好容納下一艘戰艦的口子。
楊瘋西士梵南鲸下巴都要掉地上了。
頭上的直升機放下梯子,示意幾人快些上飛機。
“走吧。”周奪雖也震驚,但還是先挂斷電話,招呼着幾人。
岸邊的沈玉京顯然也有人接,他看了眼,便也不擔心。
終于能離開這個鬼地方了!
幾人上梯子的速度蹭蹭蹭的,跟擰了發條似的。
上了戰艦後,他們先碰到了沈廷骁。
這其實也是在場絕大多數人第一次見沈廷骁。
這位以強硬手段聞名的沈氏繼承人和他們想的還有些不一樣。
他身量修長,隻比周奪略矮些,但脊背挺得筆直,和吊兒郎當的周奪站在一起看上去不相上下。
親和舒展的嘴角讓他看上去善意而近人,而溫潤的桃花眼内斂于金絲邊眼鏡之下。沈廷骁看上去完全就是一個文質彬彬的翩翩君子。
“玉京他貪玩,這次多虧有你們照顧了。”沈廷骁抽出一張支票遞給周奪,示意他接過去,表達自己的謝意。
周奪一瞥就看見一長串的零,但他隻是禮貌性地笑了笑,拒絕道:“職責所在,謝意我們領了,這錢我們不會收的。”
沈廷骁也沒堅持,把支票随手折了放進口袋,點點頭表示理解:“我會和你們會長溝通的。”
另一架直升機也上了戰艦,門打開時,先下來的卻是抱着一條粉色頭發美人魚的特工。
接着沈玉京也跳了下來。
看到沈廷骁,他卻也沒打一聲招呼,眼睛淡淡瞥了一眼,就轉向周奪。
“你怎麼把她帶出來了?”周奪順着沈玉京目光好奇問道。
“多好看啊粉色美人魚。”沈玉京毫不心虛表示道,“帶回去養養。”
。
周奪看了眼滿臉無畏的沈玉京,再看了眼無動于衷的沈廷骁,欲言又止。
算了,人家正牌監護人在這呢,他也管不了這麼多了。
“誰給你穿成這樣?”沈廷骁上下打量着沈玉京,不知怎的,周奪感覺他的聲音冷冷的,像是在嚴厲譴責。
他剛想幫沈玉京解釋道,但沈玉京卻先開了口。
“我鞋丢了,我不要光腳走路。”他像小孩子求抱抱般張開雙臂,嘴角一撇,帶着哭腔委屈巴巴道。
周奪下意識上前準備抱他,沈玉京卻隻掃了他一眼,就勾住沈廷骁的脖子任由他打橫抱起自己。
沈廷骁抱着沈玉京毫不費力,還貼心地把他裙擺往下扯扯,接着朝周奪幾人點頭示意着,就轉身離開了。
周奪看着從始至終都沒回過一點頭的沈玉京,有些氣笑了。
忘恩負義的小白眼狼兒。
周奪唏噓。
“周老大,”楊瘋不知什麼時候來到周奪身邊,順着他的目光看向沈廷骁的背影,戲谑道,“你這幅樣子,很像被搶了老婆的alpha。”
“滾蛋。”周奪面無表情地豎了個中指。
楊瘋不退反進,和周奪勾肩搭背上了,邊走邊笑嘻嘻道:“哎哎哎,為安慰你失戀,我準備把我床下珍藏的那瓶酒開出來喝,你可是有口福了!”
“失戀?誰失戀?”陳掣西士一臉好奇湊上來。
“楊瘋,看上了條美人魚,結果人家毫不留戀地遊走了。”周奪臉不紅心不跳胡編亂造。
“可以啊兄弟,口味這麼重啊——”陳掣笑罵着一拳打在楊瘋肩上痛得他直咧咧牙,轉頭面紅耳赤地辯解起來。
周奪笑着搖搖頭,默默走向船尾處。
新紀元島在視野裡越來越小。
“總算要離開了。”冷不丁一旁傳來個聲音,周奪吓了一跳,見是小弋,又放松下來,沒回答,而是撐在船沿不知道在想什麼。
“你……好像很在意沈玉京?”小弋也沉默了一會,才躊躇地開口道。
“他二哥和我關系很好。”周奪避重就輕地答道。
“我想申請留在特訓島當醫師,可以嗎?”小弋像是也不關心他的回答,而是又找了個話題問道。
周奪回過頭,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接着收回目光,嘴角習慣性邪邪上揚:“我說不算數,你得去找會長,或者,去找小祖宗他爹。”
“……”小弋低垂下眼睫,遮去眸色,也不再問什麼了。
*
整艘戰艦最好的房間内。
“主人!主人!”
沈廷骁厭煩地掃了眼一旁跪着哭得一抽一抽的祁尹,揉了揉太陽穴:“你閉嘴!”
祁尹真就瞬間捂住嘴,一點聲音也不敢外洩。
“他這次可乖可聽話了。”沈玉京懶洋洋地靠在沙發上,閉着眼睛慢慢說道,“表現不錯,值得嘉獎。”
他雙腿屈膝撐在沙發邊上,無所謂裙擺滑落,雙腿暴露于空氣之中。
沈廷骁卻被那大片雪白牢牢鎖住視線,他坐到沈玉京身邊,長臂一伸攬住他的腰,更緊密地貼近自己。
沈玉京沒躲開。嘻嘻笑着順手勾住沈廷骁的脖子,鼻子近乎要貼上他的臉。
“你怎麼不問問我,我想要的東西拿到了沒有。”
沈玉京雙手上移,手掌撐着沈廷骁的兩頰,毫不顧忌地将他的頭往自己這邊扭。沈廷骁頸邊骨頭發出清脆的咔哒聲。
沈廷骁也不反感,視線貪婪地在沈玉京臉上掃射着,尤其是那雙笑意盈盈卻怎麼也看不透的動人心魄的狐狸眼。
“我不想知道。”
沈廷骁回道。
“哈,”沈玉京冷嘲一聲,放下手,掙脫開沈廷骁在自己腰間鐵鉗似的臂彎,靠回沙發背,
他一眼都懶得再看那個怎麼都不舍得把目光從自己身上移走的男人。
“我知道你為什麼不想。”沈玉京仰頭将自己的後頸也和沙發靠背貼平,閉上眼,像是自說自話道。
“我知道你害怕什麼。”
“沈廷骁,你怕我知道你在新紀元島上的那些勾當,不過你多慮了,你在我心中早已經是幹什麼惡心事都不奇怪的形象了。”
沈玉京又突然一骨碌坐起來,眼波深深地盯着沈廷骁。
後者的臉一如既往地挂着他招牌的假惺惺的笑,這抹笑在别人那可能會覺得親切,但沈玉京一看到他笑,就煩得想把他的嘴撕爛。
他也是想到做到,直接上手把沈廷骁的嘴捏成鴨子嘴形狀。
看到沈廷骁狼狽的樣子,他才得意洋洋地繼續說道:“你怕我拿到我想要的東西變得更強,你怕控制不了我了,你怕我離開。”
沈廷骁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的臉上此刻第一次有了波瀾,他的臉漸漸浮上紅暈,呼吸也粗重起來,不知道是憋的,還是什麼。
沈玉京冷漠無情地一點都沒有放開手讓沈廷骁順暢呼吸想法。
他笑了起來,眉眼彎彎,嘴角上揚的弧度剛好卡在最标準的黃金角度。
“不過你也不用擔心,我暫時還沒完全得到我想要的,我還需要你們。”
“不過,”沈玉京收回手,撩了撩臉側散亂的發絲,臉色漸漸恢複平靜。
他再看向沈廷骁的目光,淡淡的,像風一樣吹過就散。
“可你最怕的是,我愛上周奪,對不對?”
沈廷骁一把抓起沈玉京的兩隻手,擡高按在沙發背上。
“你敢!”他的聲音浸透了怒意,雙目如炬近乎要用視線把沈玉京燙穿。
但下一秒,他被什麼東西狠狠推開似的倒飛出去,撞上沙發對面的書櫃,胸口火星一閃,接着皮肉燒焦味就散出。
沈廷骁重重地咳出一口血,緩緩低頭看向胸口,那裡被灼穿一個大洞,甚至都可以看見自己的肋骨和薄膜包裹着的内髒。
沈玉京從沙發上起身,頭也不回地往外走。
離開之前,他把着門把靜默了一會,側過頭來冷冷道:“很可惜,這個問題我現在也沒辦法回答你。”
“你知道的,大哥,我這個人,最不會撒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