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志和謝意從黑色方塊門走出以後，他們都回到了十三歲。

這時謝意看到了一家正在營業的理發店。

木色框架的推拉門上，貼有紅色字樣，門口擺放着一盆綠植和挂着許多毛巾的架子。

鄭志剛要繼續向前走，就被謝意緊緊地拉了回來。

“活動期間，兩人剪打五折，帥哥要試試嗎？”老闆娘殷勤地叫住他們，兩個初中生結伴，是極好的兩單生意。

謝意就是被這吸引的，他停在原地，兩人五折這麼好的事情，怎麼能不叫上好兄弟呢？加上他看着店裡的模特圖，也實在心動。

“小志哥哥。”謝意講這幾個字的時候，聲音故意很俏皮。

鄭志快要被謝意逼瘋：“謝意你小子有毛病吧。”

謝意依舊不依不饒，揪着鄭志的頭發說：“你看你頭發都長了翹邊了，陪我去剪掉吧，求求你了。”

鄭志好不容易才從之前理發師給他剪的醜發型的陰影裡走出來，現在又要去遭罪，他可不願意。

“我不去，你自己去吧，我在外面等你。”說罷，鄭志坐在理發店外面的石凳上。

鄭志這個大高個子，坐在小小的石凳上，看起來十分的局促不安。

淺藍色襯衣被勒得皺巴巴的，裡面的白色長袖讓他有些伸不開手。

就連寬松的牛仔褲都開始緊繃起來，他幾乎蜷縮着邁不開腿，手還撐在石凳邊緣，顯得很扭捏。

老闆娘看不下去，直接将兩人請進理發店裡。

鄭志連退幾步，老闆娘解釋道：“沒給你剪，看你這大個小夥子坐在那裡，确實于心不忍，這樣我先給你弟弟剪，你覺得不錯再給你剪如何？”

“我是他弟？”謝意幾乎笑出了聲，明明他比鄭志還大幾個月。

鄭志沒吭聲，他不想讓謝意繼續小人得志地嘲笑他。

他很顯老嗎？

還有他跟謝意哪裡像兄弟了。

老闆娘似乎沒點眼力見，聽到他喊哥哥就真當了。

十三歲的鄭志很傲氣，他可不像謝意那樣好說話，講幾句好聽的就能被吸引進來。

——

鄭志站在店門口環顧四周，他的左側是嵌進牆壁裡的木框理發鏡，右側則放了兩張靠背沙發。

店裡的陳設簡樸，年代記憶随處可見，牆面留有斑駁的痕迹和模特圖，綠白格地磚上還殘存上一位顧客的頭發。

謝意躺在水池邊，之後老闆娘幫忙沖洗，将他的頭發簡單吹到半濕狀态。

洗完後，謝意坐在老式鑄鐵理發椅，老闆娘給他蓋上紫紅色的披巾。

看着鏡中的謝意，老闆娘捋着他額前的碎發：“小夥子你要剪什麼發型？”

謝意想起網上很流行的發型，他眼睛一下瞥向鏡中的老闆娘說：“微分碎蓋。”

“微分碎蓋是什麼？我們這裡有許多小年輕都剪殺馬特發型。”女老闆娘講到殺馬特時，還特意加重了語調。

謝意忘記了，他今年十三歲，微分碎蓋那時還沒有流行，反倒是殺馬特風靡了一個時代。

他頭發如果夠長，确實想弄個殺馬特發型。

謝意從牆上挂着的模特圖中，挑了一個順意的發型：“那就這個吧。”

老闆娘剪發的動作流暢而穩重，在稀碎的剪發聲中，謝意好像回到了慢節奏的年代。

而鄭志坐下沙發上微阖雙眼，此時一位男顧客走進店，老闆娘便知是常客了。

男顧客坐在理發椅上，望向還在剪發的老闆娘：“老樣子，剃頭洗頭敷面刮臉。”

剪完謝意這邊，她有條不亂地幫顧客打理好頭發，男顧客則是習以為常地拿起書本看。

片刻後，謝意從椅子上跳起來，看着鏡子帥氣值上升的自己，嘴角的笑意就沒停下。

三七分果然不錯。

後面鄭志也被剪了一頭，他倆洗吹完畢後，一起從理發店裡出來。

剪完後整個人都清爽很多，他們現在有種港風美男的姿态。

謝意轉過身，對鄭志說道：“我說的沒錯吧，人家真的很厲害。”

鄭志摸着自己的短碎發：“還行吧。”

走在路上，鄭志和謝意看到了老頭們正圍觀下棋的場景。

“走，去看看。”謝意拉着鄭志就走了過去。

樹蔭下，一位旁觀的大爺叼着煙，神色凝重地盯着棋盤上的布局，更讓謝意好奇裡面的戰況了。

鑽進人群中，看得起勁的謝意一下子迷住了，下一秒他回到了十六歲。

——

高一四班的教室裡，那是謝意沒分班前的教室。

當時教室裡的男生紮堆玩象棋，然後被班主任秦深抓包，現在那盒象棋還沒拿回來。

“将他。”

謝意拿着棋子運籌帷幄，準備下死手之時，誰知班主任從圍觀同學中冒出頭來，笑眯眯地看着這一切。

秦深醇厚的嗓音加上接下來的話，讓謝意等人聽起來更加發麻：“總算被我抓到了吧，英語課也偷偷玩，你們的象棋我收走了。”

謝意朝着班主任背影的方向，投出幽怨的目光。

自從被收走象棋，謝意一整天都魂不守舍，書是一點沒看進去，課也更不想聽。

他捶着腦門，不知道等下要幹什麼，于是趴在桌上睡着了。

下課鈴聲響起，他擡眼一看，好家夥教室裡空無一人，他望向黑闆上粉筆字迹的課程，下一節就是他喜歡的信息課。

謝意迅速起身，直接拿起書跑了出去。

他想到還可以玩電子象棋，一整天的煩惱也瞬間被打散，可等他來到五樓機房時，機房裡卻沒有一個人。

謝意看到有很多台式機子面向着他，但沒有一台開了機的。

這時候不是該上課了嗎？

謝意感到奇怪，他管不了這麼多了，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玩起來。

他踩在白色的絕緣地面上，手指立馬按下電腦開機鍵。

打開電腦，熟悉的Win7系統界面出現在他眼前。

謝意在網站輸入【象棋遊戲】，選擇一款後就進入了遊戲，他點随機匹配後，等待網上的選手來找他對決。

——

轉眼間，鄭志回到十五歲，他看到一架戰鬥機孤零零地停靠在大草原上，它的後面有一朵巨大的雲，但這裡卻沒有一個人。

他向戰鬥機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