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回到通風管道裡的夜夢漓一邊前行,一邊思索着。
最大的可能性是,小人魚和玻璃罐中的人魚關系匪淺,不排除有血緣關系的可能。
至于那個叫瀾瀾的少年,和照片上那個身份未知的女人,仍然是一團迷霧。
隻知道二人是姐弟,至于是否是親生,還有待商榷。
而其他的——
弟弟究竟得了什麼病才要用到人魚做實驗?姐姐又在研究所的背景下扮演了什麼角色?她會是真的幕後黑手嗎?照片背後寫下的“唯一希望”是什麼?
前路模糊不清,所有的問題都隻有朦胧的猜測,證據不足的情況下,根本無法得出有效的結論。
夜夢漓歎了口氣。
希望皇室護衛隊趕緊來把這一鍋端了。
數分鐘前,桦自告奮勇的提出在夜夢漓前方爬行,說是要為王子殿下掃清障礙,夜夢漓無奈,隻好随這個性格中帶些二哈氣質的騎士去了。
此時此刻,桦兢兢業業的扯下遇上的第十張蜘蛛網,餘光卻透過身側的通風口,掃到了一個身影。
他小聲開了口:
“殿下,是照片上的那個女人。”
說完,他自覺的向前又爬行了一段距離,好讓殿下能到他方才的位置觀察。
停下來的桦轉趴姿為側卧,在狹小的通風管道中低頭向自己的後方看。王子殿下已經湊到了通風口前,沉默不語的觀察着,眼神平靜無波,将一切情緒都深深的隐藏。
以民為先,冷靜果決。
桦想起了最近人魚國的傳言。
“我們的殿下呀,其實也是個神明。他隻是不忍我們受苦受難,于是走下雲端,變成平民之軀,為我們這種人尋求庇護。”
“殿下,是真正的王儲之身啊。”
看着像是女人做實驗的地方。
夜夢漓仔細觀察着房間的角角落落。
通風口的位置大約在房間的左上角,其正下方應該是一個櫃子,或者什麼其他能在頂端擺盆栽的東西。因為——
夜夢漓的面前,一盆種類不明的綠植,恰巧用它大而寬的葉子遮掩了通風口的絕大部分。隻不過,從葉子間的縫隙中,能輕松俯視整個實驗室的全貌。
女孩兒看見,房間正中的實驗桌上,擺滿了常見的實驗器材。靠近桌子左側的平面,整齊的立着長長短短的試管,其中裝有深淺不一的藍色液體。
實驗桌的右側平面略低于左側,但面積格外寬廣,其上有規律的擺放了各種活體試驗品。小到一隻老鼠,大到一頭豬,皆是長了鱗片的奇怪樣子,同時保持着昏迷的狀态。
實驗桌的對面是另一張大理石桌,上面散亂着各種紙張。
照片上的女人此時正舉着其中一張,站在石桌前一聲不吭。以夜夢漓的視角,恰好正對着女人,能完整的看見她的全貌。
女人無疑是美麗的,眉眼天生帶笑,身量高挑,儀态優雅。
偏偏她渾身展現的氣質,卻宛如深秋一般肅殺,隆冬一般冰涼,無端透着孤寂,和隐隐的瘋狂。
夜夢漓閉上眼。
聯結一切所見的線索,輔以合理猜測,以得出概率最大的結論:
之前研究員無意中透露的“永生計劃”。
昏迷不醒、命不久矣的少年瀾瀾。
人魚與生俱來的悠長壽命。
貴族對女人的尊敬與對實驗的大力支持。
玻璃罐中無數痛苦的人魚與人類。
……
一切都很明朗了。
女人要救自己不知得了什麼病的弟弟,于是把主意打到了有悠久壽命的人魚身上,利用貴族對于長壽甚至永生的渴望,讓他們為自己打撈人魚并提供實驗資金。
同時,在不影響自己活體試驗進度的情況下,對他們玩弄人魚的行為視而不見,甚至,有可能,樂見其成,畢竟這樣能大大提高他們捕獵的積極性,對自己的幫助更大。
簡而言之,她用了一個永生計劃的幌子,讓所有人一起心甘情願的救她弟弟。
但是還不夠——
首先,那條幾乎和小人魚長得一模一樣,隻不過體格更偏向成年男性的人魚,到底是誰?
夜夢漓摸了摸下巴。
其次,她一個弱女子,憑什麼能做到獨立擁有實驗室,還讓貴族老大白氏心甘情願的卑躬屈膝?
夜夢漓眼神一錯不錯的看着女人,終于觀察到了一些蛛絲馬迹——
女人項鍊上的挂飾,是一條精緻的銀質小人魚,其上寫着一個略小于人魚的金色花體字母,“L”。
少女的臉上緩緩勾起一個沒什麼溫度的笑容,想起自己臨行前為了防止暴露身份而特意取下、和這條項鍊除了字母之外幾乎一模一樣的那條項鍊——她的是“ML”。
這種專為皇室成員提供的,帶有人魚國标志的飾品,以及那個大大的“L”,幾乎瞬間就讓夜夢漓從記憶中翻出一個人。
原來和他有關系啊。
“為什麼?”
十分鐘後,趕來的皇家護衛隊憑借着夜夢漓和桦提前打探出的消息,輕松掀了這群研究人員的老巢,最大限度的阻止了他們銷毀實驗報告與實驗體的行為。同時,有兩人單獨按照夜夢漓的要求,将那個在實驗室的女人押送到走廊上的夜夢漓面前。
夜夢漓揮揮手讓他們去收集證據、解救傷員,直到昏暗的長廊上除了始終跟随她的桦還留着,沒有一個侍衛留駐後,夜夢漓才蹲下來,與女人的視線平齊,直視着她的眼睛,又重複了一遍方才的問題。
“為什麼,做這樣的實驗?”
洛淓雖然雙手戴着鐐铐,狼狽的跪在地上,眼神中卻并沒有驚慌與畏懼。
在面前的女孩兒——不,有喉結,雖然并不明顯,那就是男扮女裝——打量她的同時,她也在觀察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