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打回去……”

楊芙驚訝的望向楊戬，對上他的眼神，堅定沉穩，她旋即莞爾一笑，宛如春花明媚。

“打回去……真不愧是二哥說出來的話！”

楊芙再無絲毫猶豫，立即将寶蓮燈的法力貫入斬仙劍，耀眼的劍芒登時沖天而起。

薛惡虎本來就因為楊戬到來，心中生了怯意，前頭硬生生将遞出去的一招縮了回來，急向後躍。

突覺眼前明亮，劍光驟如閃電，橫貫長空，隻聽“咔”的一聲脆響，兩人兵器已為楊芙斬斷，碎片飛濺，光芒明亮，兩人猛吃一驚。

楊芙欺身上前，長劍猛地刺出，噗地一聲，薛惡虎胸口中劍。

另一人吓了一跳，叫道：“喂，怎麼……”楊芙長劍圈轉，寒光悶處，此人臂上又給劃了一條長長的口子。

楊芙知道薛惡虎那一招容讓了，可是，是薛惡虎先出手，又以那樣下流的招式對付她，另一人跟着以多欺少。

占據上風的時候他們可沒想着留手，一見楊戬來了，他們怕了，就想收手了。

哼，當盡了惡人，眼見不敵，稍微示好退讓，難道就變成了好人？世界上哪裡有這樣可笑的事情。

楊芙奔到楊戬身邊，叫道：“二哥，”回頭指着姬管，告狀道，“二哥，那人在軍營裡胡說八道，還辱罵我們是……是……”

但是“雜種”這等粗言穢語，她如何說得出口？

楊芙斜眼一瞥受傷的薛惡虎兩人，道：“這兩人幫着他打我。”

眼見姬管滿臉鮮血，薛惡虎兩人受傷不輕，楊芙自覺沒有吃虧，不由得意起來，下巴微擡，笑道：“不過，我已經給咱倆報仇了。”

饒是楊戬心情不快，聽楊芙這麼孩子氣的三言兩語交待經過，也不禁失笑：“芙兒，你做得很好。”

薛惡虎受傷頗重，旁邊将士自發給他裹紮，受傷的另一人則是臉色暗淡，抱着受傷的胳膊發愣，圍攏的将士越發多了，七嘴八舌的悄悄議論着。

“這仙子這麼野蠻，居然下毒手！”

“嘿，剛剛兩個大男人打人家小姑娘的時候，沒聽你們說話啊？”

“薛神仙他們兩個人都打不過一個小姑娘，楊戬神仙來了，就更打不過了。”

“楊戬神仙在戰場上可是戰無不勝啊，聽說他和楊芙仙子幾百年前就在斬妖除魔了，我們村裡還有他們的廟呢！”

“打什麼打，這兄妹得罪了武王陛下的親兄弟，再能打，也長遠不了了……”

姬管本來就嫉妒楊戬功績，聽着周遭議論，捂着臉傷，看着楊戬連餘光也沒有施舍一點給他，透着一股子高高在上的嚣張氣勢。

姬管哪裡忍耐得住，暗罵一聲廢物薛惡虎，站出來，大聲道：“楊戬，你們兄妹兩個竟敢刺殺王室子弟，等我面見王兄，不論你們立了多少戰功，都應該被處死！”

楊戬仿佛沒有聽見一般，他隻是有些歉意的看着楊芙：“芙兒，對不住了，你那麼喜歡軍營……可二哥不得不帶你走了。”

楊芙呆了一下，這時她才注意到周圍窸窸窣窣的議論聲，他們在議論他們仙凡之子的身份，楊芙前世今生都不曾經曆如此情況，不由得茫然失措。

姬管狂笑道：“楊戬，你們兩個卑賤下流的雜種，也妄圖來我們西岐渾水摸魚，今天被我揭穿了，也沒臉留在西岐了。”

楊戬臉色一下子陰沉起來，眼中殺氣凜然：“姬管，你找死！”

三尖兩刃刀，閃爍着冰一般的寒輝。

雷震子見勢不好，擋在前頭：“楊戬師兄，不要沖動，現在還有轉圜餘地，一旦傷及性命，我們豈不成了敵人？”

楊戬一愣，不由默然，想起師尊玉鼎真人，想起姜丞相、軍營中一衆師伯師叔，以及數年來并肩作戰的同門師兄弟。

無論是姬偃還是姬管，不過是兜率宮用來逼他兄妹離開的棋子。

罷了，封神之戰，對他而言，原本也不是重要的事情，隻是芙兒要難過了……可是也好過留下來聽這些閑言碎語。

見楊戬眼中殺意漸漸褪去，雷震子一喜，姬管卻覺得自己抓住了把柄，大叫道：“大家都看到了吧，當着這麼多人，楊戬就說要殺我，楊戬，我告訴你，今天的事情，沒完……”

沒等姬管說完，楊戬收起三尖兩刃，身影一閃，一拳打在姬管腹部，姬管隻覺腹部劇痛，整個人弓成一隻大蝦。

不等他倒下，楊戬接着往姬管腿彎處一踹，姬管撲倒在地，忍不住慘叫：“啊！！”

楊戬拎着他的後背衣領，一把提起，冷冷的道：“既然你要見武王，我便送你過去。”

軍營裡的将士們和雷震子都驚呆了，哪裡有這種送法啊？

楊芙卻擡起頭來，看着楊戬，說道：“二哥，為什麼要走？我們這樣走了，不就任由他們背後恥笑我們了。”

“這姬管，不過是西岐王室裡的一個纨绔子弟，粗鄙不堪，”楊芙看一眼薛惡虎兩人，語氣輕蔑的說道，“而這兩個，趨炎附勢，以多欺少，無恥至極。我們為什麼要因為他們離開西岐？”

楊芙霍地回頭，大聲道：“還有你雷震子，你中化血刀，是誰給你送的解藥？姬管欺辱我兄妹之時，你不幫我，反而阻止我，你難道覺得自己俠義道德了？”

她口齒伶俐，前世便能說得楊過滿臉通紅、郭襄眼中落淚，這一通話說下來，隻說得薛惡虎兩人神情狼狽，雷震子怔怔說不出話來。

楊芙冷冷的凝目掃視，不知何時，人群已寂靜了下來。

楊芙性子直，愛和恨都十分鮮明，對這些平日并肩作戰的将士們，她更加憤怒，吼道：“還有你們這些人，殺魔家四将、敗鄧玉婵和土行孫、捉餘化、破十絕陣，我兄妹有哪一次後退過？還有瘟神呂嶽，他在西岐散播瘟疫，毒倒了全城将士，如果不是我兄妹，你們這些人，還能站在這裡議論麼？”

“我父親是人，母親是仙，那又怎麼樣，跟你們有什麼關系？到頭來，你們反倒忘恩負義，來嘲笑我們兄妹。“

楊芙清清楚楚的道：“今天，我兄妹要走，也不是被姬管逼走的，是因為有你們這些忘恩負義之徒，我兄妹羞與之為伍。”

楊芙越說越憤怒，情緒上來，隻覺在這裡多呆一刻，都是玷污了自己，甚至自己推翻了自己先前說的“不走”。

楊戬望着楊芙，他一直知道，他的三妹是極好的，可是，連他都想象不到，三妹是如此耀眼，讓人無法移開視線。

楊戬緩緩道：“數千年前，人類也不過是女娲大神手裡的一抔黃土，即便是王室貴胄，又有什麼可高貴的？我們爹娘真誠相愛，無論他們是人還是仙，生下的我們又有什麼可卑賤的？”

當他明白父親未盡之話時，當三妹和他一起面對十日時，當瑤姬說出“不後悔”時，楊戬終于堅定了自己的生命。

他不是天地不容的罪人，不是非仙非人的妖孽，而是楊家的二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