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溫姐,你保濕的面膜這些都帶夠了吧?”小唐轉過頭來問道。
“帶了的,你們說這邊幹燥得很,我昨天就在蘭州又買了幾盒。”
“那就好。”
“這兩年研究院的條件要好些了,前些年才是艱苦。”小馮說,“考古的工作人員都很難招到。”
“畢竟地區偏遠,不是所有人都願意過來的。”溫卿山說。
“不過溫姐,你說你在沿海随随便便找個大學當老師多好啊,何必跑來西北受苦。”小唐說。
“诶,你這人就沒志向,咱們大西北咋了,也就風沙大了點,多吃點土沒什麼不好。”小馮反駁道,“專家都說了,年輕人就要吃土又受苦。”
“哦喲,現在大道理倒是一套一套的,不知道前些天是誰喝了酒哭着鬧着要回老家吃火鍋哦。”
小馮翻了個白眼不理她。
溫卿山一邊聽他倆打趣,一邊看向窗外的風景。
從機場到研究院走的是217省道,沙山戈壁、西北風光都在眼前展開,溫卿山本想降下車窗,卻被阻攔了。
“姐,别開窗,這邊塵土重。”小馮提醒道。
“好。”
“溫姐,你剛入職,工作量估計沒那麼大,周末可以去鳴沙山、月牙泉逛逛。”小唐說。
“是有這個計劃,不過我畢竟是來工作的,看上面怎麼安排吧,一來就玩,也不太好。”
“那倒也是。”小唐忽然想起什麼,“不過溫姐,雖然你人沒到,但是咱們領導可是誇了你好幾次,說你是Z大關教授手下的好苗子,年紀輕輕就手握多篇核心。”
“齊老過譽了。”
途經三危山後,三人順利抵達敦煌研究院。
小馮去停車,小唐帶着溫卿山從門口進去,前往人事中心辦理入職手續,前前後後差不多花了半小時。
這會兒才11點,吃午飯有點早,小唐的任務已經完成,又回辦公室忙活去了,溫卿山從人事部出來的時候正好碰上一個前輩。
她記得他是保護研究所裡面的研究員,雖然和自己不在同一個部門,但她還是禮貌地問了好,
“王老師好。”
“你是關教授那位學生是吧?”王祺剛推了推眼鏡,“聽關老提起過你。”
“是的老師,剛剛辦了入職手續。”
“那你現在看來沒啥事咯?”王祺剛溫和一笑,“要不跟我去洞窟裡看看?”
“可以呀,我剛問了齊老,他說我現在可以自由活動。”
“行,那走吧,之前來過咱這兒沒有?”
溫卿山跟上王祺剛的腳步,“上學的時候來過,但當時趕時間,都沒認真看。”
“今天估計你也沒時間細看了。”王祺剛身後還跟着兩個年輕人,拿着紙筆和書籍,看樣子是打算做一些記錄,“我們主要是去檢查196号窟的修複情況。”
“沒事,反正閑着也是閑着。”
從研究院過去還有一段距離,四周的建築像是已經和黃沙塵土融為了一體,有一種寂寥蒼茫的美感。
王祺剛正和自己的徒弟們說着專業知識,溫卿山默默跟在後面聽着。
“今天是哪個老師在修複來着?”
“賀老師吧。”
“賀老師連着修了幾天了啊?”
“也就他坐得住。”
溫卿山在腦海中搜尋和196号窟有關的知識,她記得這個窟又被稱為“何法師窟”,開鑿于晚唐,在莫高窟的頂層,是近兩年才啟動修複計劃的洞窟。
走進去時,正中心設了佛壇,有一尊彩塑坐佛,周圍搭了些棚架,方便修複。
王祺剛怕驚住修複師,輕咳了一聲。
“王老來了?”那人的聲音在石窟内回蕩。
這麼磁性有特色的聲音,溫卿山記憶中,隻有一個。
手電筒照過去的時候,溫卿山完全懵了。
男人屈下高大的身子,單膝跪在壁畫面前,右手持着一個注.射.器,頭頂的燈光剛好照亮他所在的那片區域。
興許是有些熱,藍色工作服的袖子被他卷到了手肘處,露出結實有力,線條流暢的小臂。
他左手擦拭掉多餘的黏結劑,盯着壁畫的目光專注而虔誠。
王祺剛走過去,仔細查看他修複過的地方,“不錯,這個窟壁畫保存得還算完好了。”
“确實。”賀北望放下工具,站起身,言語随意,“要不王老頂替我一會兒,我去外面抽根煙。”
跟着王祺剛的兩位年輕徒弟聽見這話都在暗自發笑,敢和王老這麼說話的,除了賀北望賀老師,也沒别人了。
“行啊。”王祺剛笑道,“你小子有點正形吧,旁邊還有一位新員工呢。”
賀北望這才望過去。
溫卿山站在靠後的位置,沖他溫婉一笑,“又見面了,賀先生。”
或許是長時間盯着壁畫,忽然轉而看向别處,賀北望的眼神有些飄忽,他微眯雙眼,“我沒眼花吧,溫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