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琰走回床邊蹲坐在地上,靜靜看着熟睡的人,握起葉昀的手放在唇邊輕啄,他的是有多蠢,才會以為她不懷好意啊!
翌日辰時,九棘才風塵仆仆的趕回來,他面容憔悴,衣擺上還有零星血迹,楚琰看在眼裡,咬牙忍住沒好意思問為什麼。
九棘一進門就看到他在床邊,神情劃過一抹詫異,卻并沒多說什麼,隻是給葉昀把脈,末了才問:“昨夜她睡得可安穩?有沒有呓語之類的?”
楚琰趕緊回話:“睡得比較踏實,并不像那晚一樣翻來覆去的……”說着,察覺到九棘目光突然一厲,頓時住了口,忙解釋道:“我是想說閣主睡得踏實,并沒有呓語之類的。”
說完,竟有些不敢擡頭。
九棘收回視線,繼續把脈。
楚琰心裡擔憂,遂問道:“閣主這是怎麼了?”雖然知道是舊病複發,但至于是什麼舊病他并不清楚,問清楚,也方便他知道接下來該如何做。
九棘沉默。
楚琰抿唇,料想這恐怕是秘密,不會輕易告訴他,正有些失落,九棘卻開了口:“三年前她受人陷害,差點死掉,因此落下的病根。”
楚琰的心猛地一疼,幾乎脫口而出:“陷害她的是誰?”
九棘立即看過來,目光審視。
楚琰心裡微沉,他也太沉不住氣了,隻是他确實太想知道當年發生的事,以及傷害她的那個人是誰。
九棘垂眸,不再說話。
楚琰咬唇,知道他能說這一句,已經夠給他面子了,再詳說,恐怕是妄想,雖然有些失望,卻又有些僥幸的竊喜,幸好她還活着,日後他一定想辦法去除她的病根,讓她再也不用受此折磨。
想到她冰涼入骨的手,遂又忍不住問:“那她渾身冰涼又是怎麼回事?也是那時候造成的?”
九棘收回手,這一次是鄭重其事的望了過來,目光帶着明顯的警告:“有些事你最好不要知道。”
楚琰咬唇,片刻後又問:“我想知道她有沒有性命之憂?”
九棘盯着楚琰許久,似真的在考慮葉昀是否有性命之憂的問題,末了冷冷道:“隻要你不靠近她,就不會有。”
轟隆……有什麼如降頂之雷,擊的他腦子瞬間發懵:“什麼意思?”
“字面意思。”九棘淡淡道。
楚琰咬牙,不甘心又不忍心的追問那句話裡的真假以及理由:“這是……她的意思,還是九公子你的?”
“重要嗎?”九棘反問。
楚琰一愣,有些接不上話。于葉昀和九棘而言,他們相處多年,親近無比,這話出自誰之口,确實不重要,隻是他突然聽到,有些接受不了罷了。于是壯着膽子道:“很重要,如果是她說的,我會離開,可如果是九公子你的意思,我……”
“你會怎樣?”九棘突然笑了,笑的讓人毛骨悚然。
“……我會留下。”楚琰幾乎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說道,之後遂與九棘四目相對。這是這麼久以來,他最有底氣的一次對視,而這一瞬間他發現,自己并沒有之前認為的那麼怯弱。
九棘一怔,嘴角的笑意有些微僵,他完全沒有想到楚琰會如此說,先是驚訝,之後便覺得危險,片刻後才冷冷道:“說話容易,上嘴唇和下嘴唇一張一合的事,可話說出來了,那就是責任。你這般笃定,可知留下的後果,或者說是代價?”
楚琰原以為會被九棘嘲笑一番,諷刺他自不量力或癡心妄想,卻沒曾想九棘會正視他的回答,并抛出新的問題。而這問題,似乎在暗示他什麼,于是又問道:“什麼代價?”
“你若留下,你的命便不再屬于你自己,至于你的那些仇恨也休想再提,至于最重要的那一點……算了,你若真心留下,日後自會懂得。”九棘說完,從床邊離開:“你回去休息吧,這裡有我照看着。”
九棘已下逐客令,楚琰也不好再反駁,隻得攥緊拳頭離去。
加加減減沒說錯,葉昀帶他回長安,是為讓他回來祭拜。
因為一進城,她就命人将提前備好的香燭紙錢拿了出來,并且交代人跟着他一起先行上山,自己則坐馬車慢慢跟着。
楚琰心中愧疚,卻又感動,領了情,自己先上了孤山,隻是未曾料到,會在墳前碰到阮湘湘。
楚家墳冢在一處小坡上,馬停在小坡下,因此他上了坡才看到她人。在竹舍之前,他雖然不喜歡她,卻也将她視為姊妹般對待,更為了維護她聲譽清白,不惜重金賄賂紅纓樓掌櫃,便連自己的名聲也舍棄不顧,可她的言行舉止,卻讓他始料未及,大跌眼鏡。
他是個敢愛敢恨的人,隻要一經背叛,此生陌路,在三七閣的這些日,他想的很清楚,此生,都不會再與她有任何瓜葛。
“阿琰……”阮湘湘正跪在他父親碑前敬香,聽到聲響猛地回頭,眉目一驚後,立刻起身奔了過來。
他側身躲開,看着一臉震驚的阮湘湘,漠然道:“你怎會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