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妹妹。”裴應闌對她的感情很複雜,起初總是去搭理這個隔着窗戶說話都能感覺到冒壞水的小屁孩兒完全是因為他目的不純,他早就知道她是女孩兒,不知道不過是演給劉尚書看的罷了。
他隻是想到了自己早夭的妹妹,想着就患有胸痹的妹妹如果能活下來是不是就得和她差不多一樣關在屋子裡哪兒也不能去,為開解自己抱着妹妹跑得慢了讓她等不到大夫救治也算早早解脫了的工具。他完全不覺得她可憐隻是為自己妹妹不用受罪而感到高興,給她帶東西也完全是又拿她當一種情感寄托的工具,她犯病哭叫的時候是真的很慘很痛苦,他希望她心眼那麼多那麼壞平常裝傻就算了别哭得跟個真的小孩子一樣。
當初重逢,一段時間的愧疚過後他曾一度想放棄這個讓他覺得很失望的長歪到極緻的‘壞種’,小小年紀因為養父母死了明明自己長大了一點就有那個能力卻還是道德綁架他逼他刺激他利用他替她殺人報仇,裝模作樣隻吃熟的還這肉不吃那肉不吃但卻能生喝屍人的血,先是冷眼旁觀後又對着被無辜害死的村民屍體笑得大聲又詭異地咧開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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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謝戚川暫時騰不出手管她的時候,他将她帶回邊城躲風頭,等把不能見外人的病治好了就不會再管她。
秦休,不那個時候她叫陸離,在他殺了那個地主之後她說她叫陸離,秦休的養父母隻養了她兩年。陸離根本關不住,一大早,裴應闌又一次将送去的飯菜一股腦得砸在房間後又準備去邊城以南周邊出問題的村落,沿着痕迹找個兩三天把活該渾身是傷的人抓回來,她一定又會嬉皮笑臉地往他背上爬賴着讓他背回來,打,打不得,罵,罵不得,說重了不管在幹什麼就立馬閉氣不呼吸,跟她耗看她會不會真把自己憋死,結果人真的沒氣了還被他那趕來又按壓胸口又往口中送氣來救人的娘打了一頓。
“闌兒,她并不完全如你所說的那般壞。”他的母親在關人那間房門外攔住他,“人是前半夜跑的,我估摸着她要去哪裡便找了過去。”
“她能怎麼樣?不過又是用鈴铛将屍人引進村落裡引起恐慌甚至傷人後再抓走處理掉而已。”裴應闌一想到她就沒有好話,“娘,你别管,她可機靈着呢,丁點兒大就知道套話鑽狗洞找到府裡我住的是哪幾間房!”
“她要真壞就不會在屍人倒下的地方甚至周圍噴灑過的地方都先去撒石灰了,雖然石灰也是偷的。”燕飛霜說,“我已經跟了她好幾回了,她不是去引而是去找或者說是去捕獵,屍人出現的地方都會莫名地出現一陣煙霧,屍人在聞到了煙霧之後才會發狂,好奇什麼動靜而開門的村民聞到了會産生幻覺,一些人因親人關門後才産生幻覺在屋内制造動靜就被吓出了房屋,進而集體進入幻覺制造動靜吸引屍人甚至不躲避屍人的攻擊。”
裴應闌把臉撇到一邊:“然後呢?”
“她隻有一個人,可管不了那麼多人的死活,她隻能背着她的鈴铛到處挂,一出動靜了一些人的心智就會回來人就會清醒過來,屍人有時候是一個有時候是兩個,别看她年紀小,她打不過的時候要幫她還得蒙住口鼻和眼睛讓她帶着才行,反正她也不會領情就是了,她自己耗得久一點一樣能行。”像個拼死與獵物纏鬥的小獸,那神情像是抓不到獵物可能就會死一樣,但燕飛霜并沒有把這句話說出來,陸離的一些舉動真的很奇怪。
陸離其實并不想主動靠近人,但燕飛霜又發現陸離喜歡隔着窗戶偷看别人家然後歪着頭亂轉着傻笑,很矛盾,不知是不是陸離看到了燕飛霜看到陸離轉圈跳的那一幕,基本上遛出房間玩的時候遇到了連看都不看燕飛霜一眼,後面跟蹤出去也都見不到個人了。
裴應闌:“娘,你不會……”
燕飛霜打斷他說話:“你聽我把話說完,如果她真的很壞,這城裡的貓啊狗啊自從她來了都想着法兒地混進來,府裡大大小小的畜牲為什麼又怕她又要親近她?你在這兒的時候什麼東西不嫌棄你?不都跟你有仇似的離得遠遠的?不是說帶着她一路走來睡在外面時還有野狼野狐狸湊到她身邊?你看誰不是接觸完屍人滿身後是血連馬都嫌?你有沒有想過抓屍人的這件事為什麼就她能行?”
裴應闌不是很相信,但也還是閉上了眼睛咬牙切齒地把話說出了口:“那她現在在哪兒?”
“老娘我怎麼知道,又不是每次都能找到她,我也隻找到了那麼一次,但她每次都會把屍人拖很遠,這次應該也不例外,她要真不管别人死活最多拖走放完血扔在附近,那麼遠對她有什麼好處?”燕飛霜又歎了口氣,“你找她這麼多回了難道沒有發現嗎?她一出血根本不如常人那般容易止住,躲了那麼久,出去那麼久回來的時候衣服沒換但上面的血都還是新鮮的而且隻有新鮮的?不是我偏心,你還那麼不管不顧地把她扯着拖在地上,謝大人還沒帶大夫來她又看不了病,傷沒好又要跑出去找屍人放血喝,她還沒有十三吧?你這麼大的時候還想着怎麼給她帶東西回去。”雖然是不懷好意淨想着看人痛苦來開心的病态癖好,燕飛霜心想。
“誰知道她個當盜墓賊的去哪兒鬼混了。”裴應闌依然不是很信,母親對她真的很能容忍,一是因為她在南邊的村落裡搞那麼一出确實解決了行蹤不定的屍人,讓那邊快要因為恐慌而猶豫要不要搬走的村子暫時沒有南搬走,避免北面邊境的軍隊和邊城因為周邊逐漸無人居住而被孤立從而糧草能夠時刻供應,在邊城周圍的村子一旦出事就得想辦法出人手、出糧食。二是因為把她當成夭折的那個女兒在看待,這才是最重要的,如此偏愛可她還不領情。
裴應闌忍住胸口快要因為生氣而産生的劇烈起伏,深吸一口氣:“我去找她都是把她背回來的,下了馬進了大門就那麼一小段路她都不想走。”說完也不管燕飛霜要說什麼徑直走了,他得去收拾東西去找人。
天色已晚,陸離哼着調子爬出對付着睡了一覺的廢棄荒墓,扛着一大包東西,把昨晚抓到的屍人從另一個墳包裡拖出來,她抓屍人之前還鬧出動靜偷了隻做好的雞和幾個雞蛋,反正有人會去擦屁股賠錢。昨晚喝了血吃了肉她不是很餓,幹勁十足地往更荒蕪人煙的山裡走去,那裡還有些沒完全破敗的房子。
這間?太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