夥長出去了一趟,召集包括押工在内的部分船工下到貨倉注意出水點加厚最底層隔倉闆後又回到柁樓:“轉左舵,給後面的船讓出道來。”
舵手:“是!”
頭船往右觸礁,慶幸的是撞的是水密倉,不幸的是在尾船拉着落後的頭船走時右側舵葉脫落,導緻船尾在逆流中左右搖擺再次擦過礁石,靠近柁樓的貨倉進水使船尾變得巨沉。
“又是蠱蟲。”裴應闌放下加急文書,打開一旁的密封罐子,底部像是放了一層幹透的黃白色花瓣,輕輕一吹就會到處飄散,他往裡摻了些糖水,一直到天黑才拿着罐子走到校場。
陸離餓了半個月又繼續暴食,天越來越熱,隻有晚上才會出門,出不了大門隻能在校場乘涼。
裴應闌擡頭望着挂在爬架上的人:“榮縣的一艘貢鹽船在襄州險些傾覆,跟我出去一趟。”
“咕咚”
爬架上的人面朝下,緊盯着罐子,因着無法控制自己的嘴巴導緻唾液往下滴落拉成的絲線。
裴應闌:“你晚飯吃過了。”
爬架上的人閉上嘴把臉側開放在木樁上。
“不過……”
木樁上的臉又往下看。
“去跑兩——”
“砰!”
話還沒說完爬架上的人就已經跳了下來,男人迅速閉嘴,揚起的塵土撲在臉上讓他睜不開眼,等到跑完兩圈的人眼巴巴地看着他手裡的罐子他又問:“吃這個做什麼?”
“這是聰明藥,吃了變聰明。”
*
鄂州的一處水驿,一艘艘小船載着滿船過客和商人打扮的人離開棧橋向深水處駛去,直到一艘龐然大物面前才停下。
衆人站在小船上等待大船往下放軟梯。
等到所有人都爬上大船後江面才又駛來一艘小船,船頭站着一高一矮兩個人。
矮個子擡頭:“又上船了。”
高個子颔首:“嗯。”
矮個子又問:“去哪裡?”
高個子:“沿江而上,晚上再說清楚。”
等兩人翻上船後,矮個子去客艙收拾行李。
高個子走上柁樓,對正在掌舵的人說:“你應該在看守皇陵。”
“這可不是你說了算的,這船以前可是我王家的,本少爺三歲就在這上面混,撞壞了你們不心疼我還心疼。”
“她見過你這張臉,最好不要亂走動。”
掌舵人叫王襄,正是瘋狗咬人事件中在醫館監視過陸離的人,江州王氏因為一些原因舉家遷往京都看守皇陵,現在偶爾給皇帝賣個命。
“那又怎樣?我開我的船,你私下用我們家人脈還管得寬?”
“哼,那就好好開你的船吧。”裴應闌朝外走去,他剛才站上甲闆要伸手去拉後面的陸離時原本想要上來給他打招呼的王襄就迅速轉頭跑向船尾。
江流平緩,僅一個白天的時間就到了出事的江域,一直到駛過暗礁群和兩岸都是峭壁的狹窄處一路上也都風平浪靜,又過了一天船隻駛過西陵峽,河道開始變窄變得陡峭,大船隻能遠遠跟在幾艘隻有大船一半大小的漕船後。
漕船行速緩慢,吃水很深,各個方向都有士兵把守,也沒有随船的民夫。
“轟隆隆”“轟隆隆”
夏日總是風雲多變,傍晚時分幾聲悶雷伴随着厚厚的烏雲不斷堆積讓大地變得陰暗起來,雲層越來越密,江上大大小小的船隻風帆紛紛轉向。
裴應闌再次來到船頭拿着望遠鏡盯着前面的漕船。
“咔嚓”
天空是不是出現一道閃電,劈得人睜不開眼,落下的雨滴不斷地拍打着江面和甲闆,前面的那艘吃水很深的漕船在暴風雨下也如飄搖的小舟一般,就在電閃雷鳴間那艘漕船不再前進,而是像被拉住一般停在那裡在波濤間不斷搖晃。
昏暗的天地間揮舞旗幟已沒多大的用處,漕船兩頭燈火閃爍。
王襄适時出現在身後:“後面的船備好了,等人一上去我就騰開航道讓你們過去。”
裴應闌颔首,轉頭就走。
王襄代替他站在船頭看了一會兒,一邊看一邊啐幾口,“還沒到鬼門關呢這貨都沒多少吃水那麼深,不會真拿銀子釣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