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遊最不缺的就是幹淨的水源了,到了水源地已是中午,這裡似乎沒有經曆過昨夜的暴風雨,幹燥的柴禾随處可見。
兩人找了個能裝很多水的破罐子開始燒水,陸離拿着罐子碎片切完蘑菇又開始處理螺蛳,這裡魚蝦蟹都沒有,樹上有蛇但沒力氣抓。
裴應闌盯着撿來的衣服鞋子散發着惡臭,也不能洗洗就穿,吃完螺蛳蘑菇湯他又找了些幹草去燒,掏出來的灰和在打濕的衣物上丢到太陽底下暴曬,快曬幹了又潑些水和草木灰上去捶打,期間還要殺蛇,一直在溪邊忙活到晚上,他才提着一堆東西還有引火的炭火去陸離在附近找的一個内有□□尺深的小山洞窩着。
陸離在給一個爛掉半邊的破罐子裡抹蛇油,一邊化一邊攪和得到處都是,免得烤起來粘鍋。
裴應闌收拾完睡覺的草堆後看她蹲着的姿勢有些怪,“肚子怎麼更鼓了?”
“滋啦——”蛇段下鍋,濺起油點。
“水鬼踹的。”陸離又往裡丢了幾顆野胡椒,現在整個山洞裡都是香香的。
“這裡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看地形也是越往前走越荒涼,明天我們往後朝東南方向走,看看有沒有小鎮去……”
陸離抓緊挎包,搖頭,“不要,我要買面吃馍馍。”
“不花錢,我去偷。”
“不要。”陸離聽不進去,打開挎包開始數銅闆,“到地方還沒消,捅個洞放血就是了。”
裴應闌有些來氣:“從我們落水的地方到巫山縣都還有幾百裡!”
“你們錦衣衛裡還有人要殺我,不要。”
陸離數錢數了好幾遍,銅闆總共也沒幾串,大多數的碎銀子也因為跳船的時候太急錢袋子沒系上以及包上的扣子排列不太緊密在水裡撲騰久了跑了出來,她落水後能快速下沉也是因為這些東西,也防止被洶湧的河水亂推着往前,不然她也不會抓住機會往支流遊去,等水流平緩了身上的貨也不怎麼帶着她往下墜了。
“過來。”裴應闌把她衣服下擺撈起來,肚子上一大片烏黑,“明天我多找一些食物,後天再慢慢往回走,他們撈不到我也隻會去鹽船出事前途經渝州停靠過的臨江縣,反正是個連卸貨的地方都沒有的幌子,就是不慌不擇路,快馬加鞭趕回京城加派人手趕來也得大半個月。”
兩人沿着上岸的那條溪流走了三天才到一個小鎮上,鎮上物資不太豐富,但再往南走會有一條大路。
天還蒙蒙亮,集市還沒大開,兩人蹲在路邊等到散場去撿漏。
這鎮上幾家富貴人家還挺節約,倒出來的垃圾連耗子都沒得吃,陸離頂着毛毛糙糙的頭發蹲在牆角捏着一隻爬過來的蟑螂想也不想就往嘴裡塞。
裴應闌想伸手攔,但她也确實餓,一路上捉了不少蟲子吃後就沒那麼容易手舞足蹈了,這個怎麼也有點活血化瘀的功效,他隻能别開頭。
兩人在集市上買了錐子針線、買了鹹菜又撿了些剔下來的鹹魚骨頭和其他裝貨後弄髒被丢棄的麻袋繩子一類的破爛,最後去米鋪買了些米面,走的時候陸離回頭看了一個攤子上的蛋絡子許久,明明端午都過兩個多月了都還有人買來裝鹹鴨蛋挂着。
裴應闌走到鐵匠鋪,買了兩把菜刀還有一把小刀,那碎銀子本來就小,買米面花了一顆小的、最大顆的也給剪了一半,來買刀如果繼續剪,剩下的實在太小,就幹脆再買了一把小刀。
然後兩人就離開小鎮朝山中走去。
天空被墨色逐漸侵蝕時兩人找了個好地方要坐下來烤馍馍,陸離蹲在旁邊選石頭,嘴裡鹹魚骨頭嘬得直響。
裴應闌正在給刀柄上綁布,來的時候碰見一個野渡口,什麼生意都有,兩人繞開廢了好些腳程,遇到的人越來越多路上可不會太平了,身上有刀會安全許多。
這時山下一個黑點慢慢駛來,是一輛馬車,上面下來兩個大人在溪邊喝水,馬車裡時不時還有些動靜,其中一個大人掀開竹簾揪出一個小孩狠狠踹了幾腳又丢回車上。
“噓。”裴應闌豎起食指剛把頭轉過去沒看到人。
他沒看到的人出現在視野更好的另一邊:“可是那些人都醒着,不好搶。”
裴應闌:“天快黑了,要是灌藥就去搶,不灌我們就走。”
陸離:“我可不救人。”
“我們不管。”裴應闌在撿來的衣服裡找了件本地樣式的,劃開分成兩半,“但你不要跟着冒頭,翻到錢就走。”
兩人收拾了一下,嚼着鹹菜靜靜坐着,看着底下兩個人牙子吃飽喝足後又撒了些藥粉在糊糊裡給車裡那幾個小孩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