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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應闌剛進皇城就看見一匹鬼鬼祟祟到處瞎溜達的馬,它若是靠近宮門絕對會被拉走的,眼下頭頂轟隆隆地開始悶響,他又怕遇不到陸離,所以先後知會了一聲皇城與宮門守衛,避開了和五軍都督府僅隔了一條街的錦衣衛正經老窩點,把馬牽到了錦衣衛北司值房再從最西側的廣運門進了掖庭宮,内宮十二監四司八局絕大部分都坐落在此。
房屋皆是坐北朝南,以重要程度由東到西依次排列,針工局便坐落在西北角。
陸離站在針工局坍塌的舊房前,“八月十五發生了什麼?”
“天降大雨,一整天都在刮大風。”針工局管事嬷嬷:“這處舊房自去年二月初修繕工坊住舍時把東面的樹叢砍斷起了幾場導緻風屋頂破損後怕傷到人就封鎖了院門再無人前來。”
陸離望着翻湧的雲團,“快下雨了,你走吧。”
嬷嬷:“瓦片磚石容易亂飛傷人,姑娘注意。”
陸離站在門廊下望着越來越暗的天色,聽聞背後腳步聲便想把望着不遠處堅固宮牆的頭撇到右邊去,一隻手直截了當地從她右後方伸過來不讓她動。
“不是拉着屍體大搖大擺進了洛陽所嗎?”裴應闌的聲音又從左邊傳來,“檔案要完整給我看過一遍,免得日後落人把柄沒人替你說話。”
裴應闌接過檔案見還沒開封又還給了陸離,“出了宮門直接去北司值房一邊看一邊燒,不能再帶出皇城。”
“轟隆隆——”
電閃雷鳴間起了大風,舊院内瓦片磚石被卷起,這間舊院外牆上的瓦片朝裡一面被摧殘地所剩無幾,朝外一面則是安然無恙,兩人縮在門廊靠外的堅實角落裡,陸離除了露出兩隻眼睛裴應闌把人擋了個嚴嚴實實。
冷峻的男聲萦繞在陸離頭頂的那邊角落裡,放緩了說話的速度:“那夫婦二人我看他們心事太重,又知道些彌勒神的線索便讓他們随着便衣的錦衣衛沿江而下去尋女了。”
陸離對着這并不刻意壓低的聲音很是受用:“木偶戲班呢?”
“班主兒子還說不清話,看反應應是見過白蓮旗,班主被收押在京兆府後交代他們實際上是前來京城幫忙轉運被拐的人口,隻不過中途出了岔子,你呢?”
陸離的話雖然混在了房屋倒塌聲和磚石木材被卷起後互相碰撞的噼裡啪啦聲中,但也足夠裴應闌聽清。
千裡之外的嶺南王府别院。
一名内侍:“臨川縣令說收了一批棉衣想要進獻王子殿下。”
得到準許後那名内侍便讓人将一部分貨品擡進屋中。
“啪!”
高舉摔碎手中的茶杯,屋中一應人等皆是下跪匍匐在地瑟瑟發抖。
此時有一道骨仙風的人從外面走進來,看清屋中情形後對跪趴在地的人說:“都出去罷。”
見高舉高舉對此沒有異議,所有人忍着恐懼魚貫而出。
高舉已經氣得說不出話來,兩日前聽聞貨物被劫,現在又有人拿了一批好貨說要進獻,他費勁千辛萬苦要的是那些破棉衣嗎?啊!
那道骨仙風之人喚作靜陽子,“王子無需多慮,那姓朱的喜食丹藥,讓守窯爐的弘一順便煉制一些,等這一回的洞道挖通将銀子‘開’出來便讓他去給姓朱的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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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醜時末風雨才停下來,裴應闌背着陸離涉水出了宮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