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到達浮梁，裴應闌得到一個消息，途經撫州的私鹽北上彙入饒河後沒有在浮梁停留，沒有再往北，饒河上遊兩條幹流排除昌江後光是五谷峰與玉京峰之間的安樂河就有無數支流。

浮梁禦窯廠。

陳列架旁的督陶官正向裴應闌介紹禦窯廠的最新技術，“這是新燒制的漸色多彩琉璃杯，杯體透亮，硬度強，脆性弱，最為厚實的底層也能做到無氣泡，與天然的琉璃比之也不遑多讓……”

“這是？”裴應闌走到陳列架盡頭，一個占地非常寬的巨物被布遮擋起來。

督陶官命人将防塵布揭開：“這是無色琉璃缸，體型龐大，下官來此前就已擺放在這裡，其缸體雖然透亮，可氣泡影響美觀，這七年間廠内能工巧匠做過無數嘗試，即使是體型縮小幾倍要做到沒有氣泡幾乎不可能，在冷卻過程中也極易開裂，須得夏季才能開爐專門燒制，占用窯爐影響其餘禦器生産，耗費大量的食鹽成本過于高昂，所以隻能轉而研發這種體型更為小巧實用的。”

裴應闌彎腰仔細查看透明的琉璃缸，“那你們專門用井鹽還挺講究。”

督陶官：“這種近乎透明的琉璃杯雜質太多的粗鹽是斷不能用的，盡量用雜質較少者，這樣在冷卻過程中失敗了也能再回收用來燒制較次一些的琉璃器，具體用量、貨存等也都記錄在冊可供查驗，江西靠近兩廣，鹽價便宜，若是有人從禦窯廠中偷鹽販賣實在是得不償失，風險高容易丢命不說，還不如跳槽賣手藝做那一錘子買賣錢來的多。”

裴應闌回到船上，等待徽州來的新安衛副使，所幸也沒有等多久。

新安衛副使往桌面上鋪了一張地圖：“那批糧食從水路運至婺源，再由陸路運至嚴田，最終由挑夫運往深山一處臨時的村落，贛東北與江淮西南乃丘陵地帶，深山中的礦村不足為奇，奇怪的是那附近并沒有礦山，隻有安樂河一條水流湍急的支流……”

“人挪活樹挪死。”衆人聞言将目光落到門邊角落裡坐着的陸離身上，陸離拿着一根棍子支着那總是漏風的門說：“等鍋底黑巡視到了婺源，利國驿……”

“叩叩”

陸離把棍子拿開後有人進來對她耳語。

反正剛才的話意思也到了，她站起來重新開口：“介紹工匠去别處的牙人周死了，我去一趟縣衙。”

光明正大叫外号，夠嚣張的。新安衛副使見錦衣衛的人一副淡淡的樣子，紛紛站起來往外走，似乎已經習慣了。

等其他人都走了裴應闌才收回視線，“臬司府的郭大人什麼時候能到嚴田？”

新安衛副使：“已至休甯。”

裴應闌：“私鹽這些死物都是次要的，不用考慮錦衣衛能不能抓到現行。”

“我立刻動身，回去便能和郭大人彙合。”

新安衛副使走後，剛才出去的那一撥人又重新進來，再陸陸續續走人，直到天完全黑下來才算散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