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第三次見面？

好端端的，他為什麼突然提起這件事。

突如其來的沒有一點鋪墊的話題，如同記憶久遠深處的某些場景，驟然讓她的臉一紅，“你頭腦又發昏了。”

有點時候，體諒某個人受到驚吓膽子大一些也不是不可以縱容的，剛巧他又稍微想通了一些事情，容嵊揚起嘴角。“嗯，就當我頭腦發昏了。那你，要不要跟我在一起。”他将聲線壓得很低，貼着她的耳畔，既慵懶又沙啞，“不要去想你欠了我什麼東西趕緊還了心裡才舒坦。不要去想…..”頓了頓，生生把葉懷瑾這三個字從喉間壓了下去，隻将姿态放得更低，“更不是你之前理解的那種關系，要不要再試試？”

這，這….

南絮目瞪口呆，這是什麼操作？他居然記得她同他的第三次見面。可那是不同的，她當初已經被人逼到了的絕境。

但他是誰？

他是容嵊。

從來都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從來都是他拒絕别人。眼前這種放下身段心氣平和的，毫無咄咄逼人意味的台詞根本就不是他的風格。難道今天晚上他真的被她氣傻了？他到底知不知道這種風格根本就不适合他。非要說個具體出來，趾高氣揚地攻城掠地才是他的風格。

張揚，驕傲，容不得絲毫遮掩。

“你在說什麼，我不明白。”

“你不明白？從我把你帶回S市忍到現在，你會不知道我在說什麼？”他根本就不給她含糊的機會，說得幹幹脆脆，“你在甯湖會所決定用我的帳号去開那間房，還特意驚動麗娜點了兩個服務生，費盡心思差點虧本，不就是想引誘我出現，并且重新捆綁我們兩個之間的關系嗎？”說着，他還抽空騰出一隻手捏住她的下巴，精準預估她正準備心虛地低下頭，“事情都做了，現在還想着逃就沒有意思了。南絮，這種欲擒故縱的把戲，已經不适合用在你我之間。”

她居然找不到理由反駁。

他說的每一個字，她都找不到可以反駁他的理由。

“這段時間我也仔細考慮了一下。雖然你用的手段毫無新意，好在我也沒打算對你放手。但，這次規矩得由我定，條件得由我開，你也不能再說出等我結婚了就要離開我這種鬼話。倘若我真的隻是想追求一段露水緣分的話，比你優選且麻煩少的人，也很多。”

她又被他給鬧糊塗，“那你想要一段什麼樣的緣分？你是知道的，你同我也發展不出什麼好關系。之前我們不是都已經試過了嗎？究竟有多糟糕你自己也清楚。要不然，最後你也不會氣得指着我的鼻子叫我滾。”

“之前那段不算。”他皺了皺眉頭，斬釘截鐵地，”我仔細複盤過了，你撞見我的時機不太對，而且那幾年我們之間的規矩也沒有定清楚。這就好比開發一個項目。前期最重要的核心要素是明确目标、構建體系、團隊以及建立風險防控機制。我們兩個當時什麼都沒有做，自然沒有好結果。這一部分我擔主要責任，畢竟那時我比你大，而你還在讀書。”

她啞口無言。

這個人到底是什麼材質做的，一段普通的男女關系，竟然連商業立項這樣的思路都運用上去了。

“這一次，我不會再允許自己稀裡糊塗地跟你建立一段關系。如果你考慮清楚了要同我在一起，我也絕不允許你再瞻前顧後。作為好處，我的一切可以共享給你。唯一的前提就是你必須對我坦誠，也必須對自己坦誠，才可能專心經營我們兩人之間的關系。然後，我們再來賭一次，看看這次你會不會愛上我。”

這個人真是瘋了，“你為什麼要像這樣的賭注？”她不解。

“那你呢，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或者問問你自己，哪裡來的底氣一而再再而三地引誘我，并且笃定我會上當。你在心裡真的一次都沒有懷疑和動搖過嗎？還是蠢不可及，真的一心認定我隻是一個色令智昏的人。如果隻是因為這個就輕易上了你的當，那這一年到頭我豈不是隔三差五就要發昏一次。”

南絮終于說不出話來了。

怔怔地看着他，就像看着一個自己從未正視，也從未想要去解開的謎團。她其實不是什麼天才型選手，甚至有些懶，連當年考上S大都是葉懷瑾拿着考題和複習資料一步步逼到高三的結果。有的時候遇到了一道難題，她實在想不出來便會習慣性把它丢到一邊，抱着鴕鳥心态當作看不見。如果沒有人重新将這道題擺在她的面前，硬逼着她做解，那麼大概率，她這一輩子都不會主動再去讀一個字。

就如同，跟容嵊之間的關系。

自從跟他分開之後，她其實從來沒有想過會跟他再次見面。他跟她之間本就雲泥之别，生活上也根本沒有交集的可能性。離開的S市的時候，她甚至規避掉了所有可能跟他重合的軌迹，才在離開是毫不猶豫地一口答應他的賭注。

他說的，如果再讓他遇見她，這就是天意。

他再都不會放手。

而她當時想的是，哪裡會有什麼見鬼的如果，這輩子兩個人都不可能再見了。沒有想到結果還是陰錯陽差，明明真的隻是差一點點，她就可以頭也不回地完完全全走出他的世界，再無關系。

了她也不得不承認，他剛才說的是對的。從再遇見到現在，她的确一直都在同他讨價還價，既利用他做事情，又一面想着如何離開。其實有的時候往深裡講，他也覺得自己有些可恥。就在剛才，她沒有很袒露地告訴他，自己究竟為什麼在看到方錦文的那瞬間沒有立刻轉身離開。

不是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