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絮做了一個夢。
就在夢裡,她穿着高跟鞋跟在那個女魔頭的後頭,手裡還抱着一個奇重無比的公文包。偏電梯正巧壞了,她隻能繼續抱着那個奇重無比的公文包一步一步爬樓梯,大汗淋漓,有氣無力,等好不容易抖着兩條腿爬到目的樓層時,女魔頭卻突然轉過身對着她陰森一笑:“弄錯地址了,是隔壁那棟樓......”
明明是下午才發生的事情,好不容易硬撐着回來精疲力盡地躺在床上,以為能夠徹底放松一下,卻沒有想到,連做夢都要夢到這件悲催的事情。更倒黴的是,夢裡女魔頭嘴裡還在重複着下午對她說的話:“明天還要去拜訪客戶,你好好準備一下。”
不過,這一次的情景跟下午不同。夢裡的女魔頭說完,竟然還伸出一隻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明明對方就是一個女人,不曾想力氣居然這麼大,她疼得差點連眼淚都流出來了。感覺自己剛畢業的時候也沒有受過這樣的窩囊氣。可眼下反正是在夢裡,她哪裡顧得上許多,伸手就将那隻手從肩膀上給打了下去。
沒想到女魔頭竟然锲而不舍。
再伸,再打。
又伸,又打。
直到在那隻手都快拍到她的臉上了,她憤懑地轉過頭,才發現那個女魔頭的臉已經變成了另外一張臉。
居然是容嵊。
這一個兩個的連夢裡都不放過她。既然是這個人那就不要怪她不客氣了。她張開嘴,毫不猶豫地朝着那隻骨節分明的手一口咬了下去。那容嵊大約是沒有料到她突然就發了瘋,許是被吓傻了,居然站在原地動也不動。
很好,見血見肉,稱心如意。
總算報仇成功。
她似乎還聽見他在說什麼,許是在罵她,偏偏夢裡又聽不清。不過管他呢,他這個人向來愛同她锱铢必較。于是半夢半醒間,她一腳将那個擾人清夢的家夥踢開,又順手撈住了一個柔軟的枕頭舒舒服服地靠着,一瞬間跌入了更香甜的沉睡中。
一場春秋大夢後,睡得越發精神抖擻。
她猶在朦朦胧胧中卻已經感覺身體輕松很多了。果然,充沛的睡眠時間以及良好的睡眠質量能讓一個人的戰鬥力迅速回值,既然血條已經加滿,今天又是大殺四方的一天。不想毫無防備地剛睜開眼睛,漲起來的血條便瞬間迅速回流,似被人一刀斃命。
某人的臉居然無限放大地出現在她的眼前。
她呆了點,想,要真是一刀斃命倒也是好。
就怕是把鈍刀。
難怪昨夜她覺得這個枕頭稱心如意極了,甚至還帶着熱熱的體溫。眼下容嵊那張素來就沒有什麼表情的臉,居然離她的鼻尖距離隻差了驚心動魄的0.1毫米,怎不叫她吓得差點叫出聲。好在迅速回歸的理智瞬間制止了沖動,她機械地,幹巴巴地擠出一絲笑,朝他道了聲:“早。”
容嵊見她醒了,也動了動身體,然後面無表情從她的腦袋下方抽出被壓着一隻胳膊。
她這才注意到,她居然躺在他的臂彎裡,靠着他的胸膛,将另一隻腳毫不客氣地搭在了他的腰上。難道,這就是她昨天晚上迷迷糊糊間認為的最最舒服得姿勢。
真是要命了。
他是什麼時候出現在她床上的?
南絮一下子從床上跳了起來,又怕自己太慌亂的動作會透出心虛,遂假裝彎身找拖鞋,然後二話不說轉頭進了洗漱間。腦子亂糟糟的,卻也按照動作慣性,刷牙洗臉整理頭發,隻是将發梳從架子上取下來的那一刻,她突然便被鎮住了。
鏡子裡的女人,好長時間沒打理的頭發此刻亂糟糟地散在腰間。可重點不是這頭過分長了的沒打理的發,而是她身上穿的那件蕾絲睡衣。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昨天晚上回來已經累到極緻,根本沒有洗澡直接撲倒在床上。換句話來說,就算她中途醒過來洗了一個連她自己都不記得的澡,但她怎麼可能穿上這件睡衣?
她的衣櫥裡根本沒有這種睡衣。
雖然她的衣服一貫都是按容嵊的眼光挑選的,唯獨抵死不讓他插手自己的睡衣。她挑選的,從來都是中規中矩的薄棉睡衣,并且從脖子到腳遮的嚴嚴實實,無一列外。從她住進這間屋子裡的第一天開始,她從來沒有穿過身上這種布料省得不能再省的睡衣。
讓人毛骨悚然的審美。
更關鍵的是,這件睡衣怎麼會出現在她的身上?
南絮拿着發梳目瞪口呆對着鏡子裡的女人發呆。鏡子裡的女人也拿着發梳對着她發呆。就在她覺得似夢似幻間,本來就沒有關嚴的門被人推開了,房間裡的那個男人居然還沒有走,隻對着鏡子揚了揚手裡的手機。
她這才感覺自己被雷劈了一下,徹底清醒了。
一定她太久沒上班了,居然忘了還有上班打卡這種事。
霎那間,南絮真是連想死的心都有了。
從那個渣男手裡哆哆嗦嗦地搶過手機,接通電話,那端俨然已是暴跳如雷:“你才上幾天班,居然就敢明目張膽地遲到。我就給你5分鐘,如果5分鐘之内你要是不能出現在我的面前,我就向人事申請辭退你。”
她張着嘴,甚至還來不及辯駁一句,對方就已經挂了電話。
完了,徹底完了。
南絮沒有想到剛重啟的職場生涯,還沒開始就要結束了。屋子裡的男人則漫不經心地從她的手裡拿過手機扔到櫃子上。
“既然都遲到了,索性上午請個假。”
她面如死灰地瞪了他一眼,“你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