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這就要跟我一起當姐妹花,吃瓜子唠八卦麼?
孟斯鸠不明所以。
直至太後拉過他袖子,将【金燦燦】的幾粒瓜子,放他手中!
啊——
想立馬揣兜!
“使不得!”孟斯鸠跪下,把瓜子遞回,“太後,當真使不得!奴才一沒功,二無勞,承不起這份賞賜!”
孟斯鸠餘光略去——陛下在旁,一如以往的看戲模樣。
太後堅持。
孟斯鸠不敢大動作推攘,怕冒犯。主要怕她真收回去。
隻聽,“哀家說承得,便承得。”
孟斯鸠隻好緩停動作,攥着來之不易的金瓜子,問詢神情望陛下。
那陛下其實做個人的時候,還挺好看的,尤其說出【既為太後賞賜,你便好生收着】這句話時。
孟斯鸠叩謝,“謝太後娘娘,謝陛下。小孟子無以為報,隻求今後更好侍候太後,陛下。”
上位者随便一擡袖,孟斯鸠利落站起,退于一旁。
瓜子還有點兒膈手。
孟斯鸠淺淺吸一口氣——手中有絕對權力的人,賞賜根本不需按照邏輯。
無非一時開心,一時心軟,就甩出點兒打發。
餘光看到那幾個灰白色袍子太監。
咝——
表情發酸。
步辇、金瓜子,兩度刺激下。孟斯鸠不信灰白太監還能不出手。
脊背默默繃得直了些,随時應對狀态。
隔三岔五被喚去禦前侍膳,孟斯鸠摸出些規律——
下朝後,陛下通常至養心殿,自用早膳,再直接往不遠處的禦書房辦公。還算勤勉。
偶爾去,太後或宮妃殿中,用早膳。
此次僅是帶孟斯鸠第二回,于太後宮中。
孟斯鸠正處防禦狀态。
突然聽太後開口,“小太監,你來——”
孟斯鸠微微轉頭看兩側,其他人沒反應,小幅度指了指自己。
“對,小太監。”
孟斯鸠上前去。
“陛下說得沒錯,你這小太監聽話乖巧。”太後轉頭對陛下,“何不差我宮中做事?這小太監位分低,想來——在你那不是什麼要職,替你分不了什麼憂。”
啊?
我正提心吊膽準備應付一圈兒灰白太監呢,這就要給我換地圖了?
孟斯鸠眨着眼,小幅度,左看看右看看。
隻見陛下輕放精緻粥勺,“确實分不了什麼憂。母後若喜歡這小奴才,可問問他願不願意于您宮中當值。”
“陛下肯放人,那哀家不客氣。”太後人不老,但挺祥和,問孟斯鸠,“小太監,可願意來松台宮當值?”
按理來說,應該三拜九叩大喊我願意——此宮主位大方,慈愛,主動讨要自己過去。
太後嘴巴雖是碎點兒。才來兩回她宮中,便從她口中聽到無數次【哀家想吃】開頭的句式…不過相比于那些陰恻恻的灰白太監,這太後的嘴碎不算什麼缺點。
可是不能。
此宮主位,是皇帝生母,再大——也無全天下的主位大。
我當着陛下面,對旁人的橄榄枝三拜九謝我願意,成什麼了?
孟斯鸠的嘴抿的緊。
可又不能拒絕,太後興緻勃勃問這一出兒——好聽些是賞臉。不好聽,若直面拒絕了,一個拂意就是拖出去斬立決。
進退維谷。
孟斯鸠想把手中攥的金瓜子,還回去,大喊一句【求您别刁難我】。防備了這麼久太監,忘記提防最位高權重的人了——雖然也提放不出什麼,尤其那陛下,心情難以揣摩,有時他勤勉正經會忽略自己存在,有時他無聊尋樂召自己過去戲弄,誇兩句罵三句。
再小心擡眼看陛下——他正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
想起前幾日打探出來的上任紫袍太監八卦,據說,也就是多向誰說了兩句話。
正欲開口婉絕太後,結果再如何,也比被陛下定為不忠,要強。
陛下聲音響起,“孟斯鸠,問你願不…”
對面還未落定尾音。
孟斯鸠的腦子突然不知道哪裡抽了,擡臉,脫口而出,“陛下,您不要奴才了麼?”
孟斯鸠:…
不是,我咋說出這話了呢?
剛才太緊張——聞見陛下的聲音,要說的話就自動拐了個彎兒,腦袋還沒過一遍,嘴就跑出去。
孟斯鸠想給自己嘴角一巴掌。
見陛下明顯驚愕一瞬,空了會兒,低聲罵道,“蠢笨奴才。”
氣氛略有僵持。
“母後,這奴才笨手笨腳的,怕入您宮中添惹是非。”陛下和聲和氣托着太後手腕,“兒子平日也用用這奴才,但考慮這孟斯鸠還有點機靈诙諧于身,想必能為母後帶些樂趣。”
單手指着跪地上的孟斯鸠,“孟斯鸠,平日閑暇無事,或太後召喚,你就多往松台宮跑跑,不可為松台宮添麻煩,知道了麼。”
“是!”孟斯鸠叩拜,“奴才平日多來松台宮。”
太後語氣倒是開心,“那挺好那挺好。小太監,你都會什麼?”
會什麼?
我會潑墨揮毫。我會撐杆跳。我會刷題。
“奴…奴才會,吃…”越說越小聲兒。
太後笑出聲,但仍保有端莊,“陛下說得有理,這小太監沒事往我宮中跑跑,是能添點兒樂子打發無聊。”
“他曾前禦膳房調來的。”陛下,“沒什麼大本事,也無長眼光。若今後在松台宮惹了亂子,母後還是少同他計較動氣傷身。”
孟斯鸠手上被太後賞了塊兒糕點。
恩,一吃——廚癡的手藝!
随步辇,回殿外的翠虬色太監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