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處可見農村的自建房,冬天的農村是極冷的,而許池身上衣衫單薄,不合腳的鞋子破了個洞,露出凍的發紅的腳趾。
年幼的許池蹲在門口洗衣服,大人冬日的衣物對他來說實在厚重,尤其還沾了水,搓洗起來更是吃力,但他搓洗的動作十分熟練,一看就是長做的。
就在許池終于搓洗好衣物,準備擰幹晾曬的時候,奶奶打麻将回來了。
許池的奶奶年輕時也是十裡八鄉出了名的美人,即便如今上了年紀,也能讓人感受到她年輕時的風采。
隻可惜老太太的脾氣不好,氣量也不行,稍有不順心就高聲怒罵,言辭尖酸刻薄,經年日久,她整個人的面相都發生了變化。
精緻的眉眼染上了一層尖酸刻薄,那刻薄像是已經刻入她的骨血中,讓人一看就難以生出好感。
老太太今天心情好不錯,眉開眼笑的,想來是打牌赢了不少,但當她走到家門口,看到許池還有他面前水盆裡的衣服的時候,臉色一下子就變了。
老太太陰冷着一張臉,快步上前,拖着許池的手臂就往屋裡拽。動作間,地上的水盆被老太太踢翻在地,許池好不容易洗幹淨的衣服落在地上,沾了泥灰。
許池太瘦了,老太太輕而易舉就把他拖進了家裡,砰地關上院門,食指抵着許池的額頭罵道:“誰讓你在門口洗衣服的?院子裡容不下你!小崽子故意的是不是,好讓人看見我虐待你!”
“跟你那個媽一樣,心眼子賊多。”
老太太憤怒的叫罵着,罵完後一拍手坐在地上開始哭:“哎呦我怎麼這麼命苦啊,兒子整天不給錢,我還要天天自己掏錢養這個白眼狼。我還不如死了算了。”
很快老頭子也回來了,看見老太太在哭,就問怎麼回事。
老太太把事情給老頭說了,老頭先是拿過靠在一旁的掃帚打了許池幾下,然後拎着許池的衣領把他扔進了房間,熟練的鎖上門。
這是他們懲罰許池的方式。
許池的卧室在一樓,内裡潮濕冰冷,光線也差。哪怕現在是白天,屋子裡也是黑漆漆的。他站在門後,聽着屋外的動靜,心裡覺得有幾分好笑。
他的爺爺奶奶在一起過了幾十年,争吵了一輩子,互相瞧不上了一輩子,每次有矛盾用最惡毒的話攻擊對方,兩人之間早就沒有愛了,可在欺辱他這件事上,兩人出乎預料的合拍。
身上被抽打的很疼,許池把自己蜷縮在床上。
他不知道自己在屋子裡待了多久,隻覺的腹鳴如鼓,不僅如此,他還覺得口渴,想喝水。但在懲罰期間,爺爺奶奶是不會搭理他的。許池早已習慣,所以并沒有拍門,而是安靜的待着。
很快房間裡徹底暗了下來,許池沒有開燈,隻是在黑暗中睜着眼睛,他不知道自己被關了多久,隻知道自己快要撐不下去了。
忽然,許池聽見了開門的聲音,此刻他正靠着床邊坐着,有腳步聲從門外傳來,然後停在他跟前。
許池擡起頭,就見一名俊朗的少年踏着光走進來,然後蹲在他面前,沖他伸出手。
少年溫聲說:“跟我走吧。”
“你是誰?”許池聽見自己這樣問。
“我叫淩宇。”少年笑容燦爛,眸光溫柔,“讓我來愛你。”
沉默良久,許池終于将自己凍得發紅的小手搭在了淩宇的手上,然後被緊緊握住了。
許池跟着少年離開潮濕冰冷的房間,離開空曠的院落和村莊,他們無憂無慮的奔跑着,許池的身量在抽長,他很快長成了少年模樣,然後又變成了成年模樣。
而牽着他手的淩宇,也已是西裝革履,一副成功人士的扮相。
但是淩宇臉上的笑容不複當初,許池發現他看向自己的眼神淡淡的,不似初見時的溫柔,反而帶着居高臨下的審視,像是在評估商品的價值。
那眼神讓他渾身發冷。
最終淩宇将他棄如敝履,轉身決絕離去。
身周圍繞的光明再次散去,許池發現自己身處在無盡的黑暗之中,内心的悲涼無助和絕望比小時候更甚。
許池被吓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