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他覺得自己頭頂的天空要塌了,要把他砸在下面,永生永世都不得翻身。
許池回過頭,看着淩宇不由皺起眉:“你怎麼了?不舒服?”
“沒事。”淩宇朝歐陽翰看了一眼,他深吸一口氣說:“走吧。”
看着淩宇跟許池相攜離開的背影,歐陽翰收回目光,陽光下的湖面波光粼粼,他微勾着唇角道:“好兇啊,還以為要把我吃了,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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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處農莊四季都有不同的美景,名聲在外,深受大衆喜歡。
莊園面積極大,一眼幾乎望不到邊際。許池跟淩宇沿着莊園的小道走着,入目滿是枯黃的草木,卻别有一番遼闊暢爽的滋味。
兩人一路走着,誰都沒有先開口,淩宇機械地邁着步子,滿腦子想的都是,如果時間停留在這一刻就好了,他就可以永遠跟許池待在一起,不用去面對那些令他惶恐的事情。
身側的腳步聲停了,淩宇這才回神。
許池沒有看他,而是看着遠處樹上随風搖擺的鳥窩,他道:“想聊什麼?”
淩宇:“……歐陽翰,要結婚了。”
“對啊。”許池奇怪的看了淩宇一眼,這消息怕是頤江市的所有人都知道了,他問:“你叫我就是想聊這個?”
“我……”淩宇身側的手指握緊了,他第一發現自己的如此軟弱,做事畏手畏腳。
他厭煩這樣的自己,可是許池消失在他的生活裡兩年,好不容易才出現,還允許自己接近,淩宇生怕自己哪一句說不好,許池再次将他驅逐。
淩宇輕輕搖頭:“不是的。”
他不知該怎麼開口,他害怕那個答案,更害怕由許池親口告訴他。
許池看了淩宇片刻,輕輕呼出口氣,繼續向前走,他随意挑了個話題:“那個駱天還在試圖追求你?聽說你把人收拾了一頓,現在他見了你跟耗子見了貓一樣。”
淩宇本是跟着許池走了幾步,聞言又停了下來,許池不得不跟着他一起站定。
淩宇看着許池,心裡沒有驚喜,反倒是有些難過,他低聲說:“你也會,關注我的事?”
這話實在是太酸澀了,許池靜默片刻,說:“聽歐陽說的。”
淩宇的臉色更蒼白了。
許池确定淩宇心裡對他的愧疚還在,可能還需要更長的時間才能走出來。他有點後悔,或許跟淩宇不見面是最好的。
把一切都交給時間。
主意打定,許池道:“你休息吧,我就先回去了。”
他轉身離開,就聽淩宇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帶着遮掩不住的顫抖:“祝福你。”
許池一頓,心底有些茫然。淩宇這話是什麼意思?
淩宇嗓音沙啞道:“如果是你的選擇,那我會祝福你,希望你們幸福?”
許池眉頭擰了起來,他隐隐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便回頭道:“你在說什麼?”
淩宇的心本來已經徹底死去了,現在見許池的反應,心髒再次跳動起來,且越跳越快,快到胸腔發疼的地步。
他忽略了那些不适,有些急切地道:“你跟歐陽翰,不是準備結婚了嗎?”
許池險些被這個消息炸暈了。他跟歐陽翰結婚?那簡直是折磨。
不對,是折壽才對。
許池自上次跟歐陽翰一起吃飯後,就一直悶在家裡讀書,今天也是架不住歐陽翰要親自釣魚給另一半補身子,才出的門。
許池不曾關注過外界的消息,歐陽翰也沒跟他說過,他沒想到事情竟然傳到如此離譜的地步。
許池按了按額角,無奈至極:“這種消息你也信?”
許池忽然覺得很有趣,淩宇竟然也有這麼犯傻的時候。他笑了幾聲,沖淩宇揮揮手:“跟他結婚的不是我,但是你的祝福我收下了,如果将來……”
他沒有說下去,但是含笑的眼底顯然傳達着,如果将來他結婚了,一定會通知淩宇的意思。
淩宇沒有追上去,這一刻望着許池的背影,他既想哭,又想笑,他覺得自己像是個瘋子。
眼眶一點點變紅,淩宇看見許池回到湖邊坐下,歐陽翰偏頭跟許池說話。淩宇的眼神漸漸冷下來,剛剛的那句祝福是假的。
三年了,看着終于走出來的許池,他以為自己能做到放手,但是剛剛那句話脫口的瞬間,他的心底就有一個聲音在嘲諷他的虛僞。
他根本不想祝福許池和歐陽翰,他甚至想,歐陽翰不如今天就失足掉進湖裡淹死。
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麼,淩宇驚恐于自己的惡毒和卑劣,但同時也覺得暢快。他也終于意識到,他希望許池永遠屬于他,有那麼一刻,他甚至想要把許池藏起來,不讓任何人看見。
湖邊,歐陽翰釣着魚,忽然激靈了一下。
許池看向他:“覺得冷?”
“嘶。”歐陽翰搓着胳膊道,“沒有,剛剛有一瞬間覺得好像被人詛咒了。”
許池:“……”
歐陽翰回過頭,發現眼前的莊園空無一人,淩宇已經不在那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