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說得太清楚了,劉戴免不了要起疑心,到時候反而得不償失。
“霜扇,我累了,若是昭月大人做到了,我也好……早日解脫。”
昭月沒着急回去,繞道上田裡走了一圈。
衆人都在忙活,雖有人頻頻往她這裡看,卻始終沒有人敢上前。
許莘手心裡攥着顆芝麻糖,隔着糖紙都能覺出有些融化了,見昭月看他才鼓足了勇氣把糖遞了過去。
昭月問:“給我的?”
“嗯。”許莘低低應了聲,“束兒這幾日喝藥,天天念着嘴裡苦,碰巧大哥又寄了銀子回來,我想着孩子要,就買了些回來……姐姐以前不也愛吃這個。”
昭月沒說話,也不嫌棄早就已經黏在紙上的糖,放進嘴裡含着,問:“耕種一事忙得怎麼樣了?”
許莘道:“還成,爹跟着忙了幾日,他腰不成,我就讓他回去歇着了。小妹這幾日沒去繡坊,在家裡幫忙。”
“果兒回來了?那你怎麼不領她去見見我。”
“姐姐忙,我們又沒什麼事,就不往你那老跑了。”
昭月點點頭,突然轉移了話題:“阿莘,家裡是什麼時候搬來嶺州的?”
許莘一頓,含糊道:“有個八年?還是七年?記不清楚了。”
差不多是昭月離開家門,他們就搬走了。
家裡少了個人,對着那屋子過不下去日子。
昭月倒也沒太在意,問:“那你們搬來的時候那位杜大人應該還在吧?他是個怎麼樣的人?”
“杜大人?人家是朝廷的官,我們這些平頭老百姓哪能經常見着。我就記得一次大街上出了事,正巧讓杜大人遇見了。不過他也不說話,就靜靜地站在一旁,全都是劉師爺在說話。”
聞言,昭月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又問:“那你覺得劉師爺是個怎麼樣的人?”
這次許莘倒沒猶豫,道:“劉師爺是個好人。”
他如此幹脆利落,卻被昭月一句話給問住了:“好在哪?”
許莘卡殼,有些茫然道:“大家都說他好。”
對啊,大家都說他好,所有人都覺得劉戴是個好人,可好在哪裡呢?
似乎就是有人給他們洗了腦一般,整個嶺州城被劉戴捏在手中,官府不作為,他們的日子不算好過。
按理說長期生活在這樣的環境下,百姓提起他們在官府最為熟知的那個人應該會頗有怨言。
可昭月突然發現很奇怪的一點,城中百姓好像隻知道劉戴這個沒有官職的師爺,并且提起這個人的時候都有一句很籠統的誇贊。
但他們都說不上來究竟為何會對劉戴如此愛戴,隻是所有人都在說他很好。
昭月思忖半晌,拍了拍許莘的肩膀讓他繼續忙活便匆忙離開。
“浮平,你可有查到嶺州前知府杜瀾如今住在何處?”
浮平嘴裡還叼着半個果子悠哉悠哉地躺在椅子上。
昭月回來得太突然他都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下意識:“啊?”了一聲。
見狀,浮屏隻得從房頂上下來,道:“昭月姑娘問這個做什麼?”
昭月道:“我需要去見杜瀾一面,确認一些事情。還有,幫我查一下劉戴祖上是否有一塊被當時的陛下賞賜的玉璧,作為傳家寶,一直到劉家落敗才丢失。”
“對了!順便把杜瀾的祖宗十八代也摸一下!”
覃妤念跟她說了很多,聽起來都是在講她和劉戴的過去。
可細細想來,她說的話裡分明有諸多漏洞,是她自己圓不上的。
比如說她哼的一曲小調,說那是從前二人剛剛相識時劉戴哼給她聽的。
可那小調卻是江南一帶的民間小調,昭月也是聽自己家有個江南的姑娘哼過,這才有些印象。
劉戴此人這麼些年的行蹤軌迹都被浮平摸遍了,他雖流蕩多年,卻從未踏足過江南境地。
吳侬軟語,一個從未去過南方的人會這種曲調姑且說是劉戴向别人學的。
可覃妤念方才偏要唱給她聽不說,甚至一字一句發音都很标準還反反複複地強調自己是從劉戴那裡學過來的。
昭月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卻又實在說不上來。
保險起見,她得去見一見杜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