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月不知道葉桉究竟瞞了什麼。
可能确實是什麼要緊的東西吧,要緊到宗望不惜如此瘋狂在朝堂上公然提出此事暴露自己的真面目也要找到。
但是不能這樣。
他已經走了很多年了,他生前是個很好的人,沒有做錯過什麼事。
甚至他瞞下的那些事,很有可能也是為了護住身邊的人。
他不能在死後還要被掘墳開棺,隻為了找到那可能根本就不在那裡的某樣東西。
所以就這樣吧……昭月認了。
聞言,燕帝依然沒有開口,宗望卻神色微妙。
他看着昭月,覺得好笑。
他承認,這個女人有些時候确實是聰明的,那麼複雜的事都能想明白。
但如今這件很簡單的小事擺在她面前,她卻看不透了,甚至還說出這麼可笑的一番話來。
緊接着,葉曦卻說出一番更讓他覺得好笑的話:“陛下,葉桉就算不為王公貴族,也是一個故去過年之人。若是為了那些莫須有的事,就要動他的埋骨之地,傳出去怕是會叫天下人所恥。胤王和王妃二人自打失了長子後大受打擊,他們經不起這一遭了!”
哒——哒——哒——
燕帝還不說話,須臾,他手指在扶手上有一下沒一下地輕點,越來越快,似乎煩躁至極。
衆人噤若寒蟬,全都垂着頭,不敢開口。
宗望方才那般咄咄逼人,如今也老實了,再不多說一句話。
可看他神色,卻不是不敢說,而是勝券在握,覺得必定能得到他想要的結果。
這場鬧劇的中心,昭月還是低頭跪着,她跪的時間不短了,應該不好受,但神色還是淡淡的。
身子埋的極低,時隔多年在她身上再次顯現出一種将自己放到塵泥中、妄圖求得别人垂憐的卑微。
而葉曦仰着頭,眼睛一瞬不眨地盯着燕帝。
她很少會露出這樣帶着懇求的可憐神态,葉曦一向是高傲的,即便對着自己身為皇帝的父親。
這樣少見,所以燕帝應該很難拒絕女兒這樣的服軟。
但楚容川想,這次不管是昭月還是葉曦,她們都要失望了。
他和燕帝沒感情可談,跟傳聞中的葉桉公子交情更是淡薄到幾乎沒有。
所以這裡唯一看得清的是他。
楚容川不敢去看昭月二人的神色,他也跪下,深吸一口氣,閉眼時隻能聽到自己如鼓點驚雷一般的心跳聲。
但他還是鼓足勇氣,道:“陛下,臣認為尚書大人說的在理,葉桉公子必定不會想叫陛下為難,所以……”
他沒繼續說下去,但意思已經很明了了。
聞言,昭月和葉曦都不可置信地看向楚容川。
葉曦滿臉錯愕,甚至失聲尖叫起來:“楚容川!你說的什麼混賬話!”
然而楚容川深色絲毫未變,他餘光能瞥到燕帝似乎放松了許多,便繼續道:“但請陛下恕罪,葉桉公子作為長公主殿下的哥哥和昭月大人從前的恩人,自然對她們意義非凡,難免失了體面……臣會同她們解釋清楚的。”
燕帝意味深長地看了楚容川一眼,道:“容川懂事,倒是和桉兒一樣……罷了,待朕親自走一趟胤王那裡,容川,你陪着吧。”
“是。”
得到滿意的答複,燕帝這才把視線放回葉曦身上,看她整個人精神恍惚,沉吟片刻才吩咐道:“找人來扶公主回去歇着……昭月也陪着去吧。”
昭月嘴唇顫抖,有些控制不了自己,隻知道自己似乎是開口說了一句:“我也去。”
楚容川卻微不可察地朝她搖了搖頭。
昭月眼睫微顫,果真沒有再說話。
見狀,燕帝擺擺手,道:“就這樣吧。”
……
葉曦如今年歲也不太大,不過她自打九歲時在宮外就擁有了自己的公主府。
是宮内宮外唯一一個可以來去自如的,這麼些年誰也不敢攔她。
也不知葉曦有多久沒有被人這樣看管過了。
門外盡是宮女守衛,名義上是叫葉曦回來歇息,其實根本是軟禁,怕她沖動之下再做出什麼過激行為。
燕帝似乎是出宮去了,也不知回來沒有。
反正天色漸沉,也沒聽見什麼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