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霁這是打算為公主鋪路嗎?顧寒放下筷子,看了眼安靜當背景闆的夏涴塵,想着那些老大人們又該哭天搶地了,讓女子為官,縱使是公主,怕也沒那麼容易。
“那王爺要将公主封個什麼官兒好,查這事兒才方便。”顧寒開玩笑似的。
“不封什麼官兒,有實無名,本王給她權力,但不會給她那個名頭,要想在世人面前正大光明的行走,首先要不畏流言,人不知,而不愠。”
顧寒笑笑,說:“要是公主殿下哭了怎辦?”
“那是她的事,不用我來摻和,”夏霁轉頭看向夏涴塵,穩聲問她,“本王到時會給你幾個錦衣衛,你是要用來護衛還是讓他們助你查清此事,全看你自己,可有何異議。”
夏涴塵放下筷子,站起身對着夏霁行禮,“兒臣多謝父王,查明工部尚書是兒臣近來所求,謝父王成全,兒醫也定會盡快查清,給那些枉死的孩子們一個交代。”
夏霁點頭,讓夏涴塵坐回去把飯吃完,沒過多久就将吃飽了的顧寒拉去禦花園散步消食。
禦花園裡沒多少火光,墨書提着燈在二位主于面前引路朦胧的燈光映在顧寒臉上,好似為他蒙上了一層薄紗,夏霁覺得自己看真切又沒看清,此時的顧寒又像是初見那會桃花腮,桃花眼,是那般的年輕。
“你對夏涴塵也太不客氣了,這事鬧的,要是讓那幫禦使們知道,那就是折子如雪花般下來。”顧寒頭疼的說,“公主有才,但年紀尚小,若是成了,那是可以讓她名正言順他入朝堂,若是不成,就怕有什麼閃失,這于你的名聲不利,斬草除根,有失偏頗。”
“我清楚,”夏霁将顧寒的手牽起來,“但她有所求,我應了,況且她這麼也是在幫我們,她心裡也明白,她的出生就是我們這對半路父女之間最的隔間,但她還要依靠我。”
“不要這樣,你和先帝不一樣明白嗎?”
“我知道,”夏霁牽着顧寒的手緊了緊,“對了,糧草已經準備好了,後日你正好出兵,跟錢四商議好,準備從哪兒開始反攻了嗎?”
顧寒知道夏霁這時候在擔心他,擔心他馬革裹屍,又擔他重蹈複轍,本該一戰成名,卻總因為一些原因無法名揚天下。
“寬心,行軍路線什麼的都和錢四說好了,”顧寒湊過去在夏霁的下巴上啄了下,算是安慰他,“狄族将行軍圖拿走了,那原來的就不能用,不然就太被動了。我呢,會去見見巴彥淖爾的彎刀,錢四去北邊拖住蛇和狐狸,但胡吉兒也在邊堡,就怕他們反應太快,畢竟他也和錢四交過手。”
“青東容加呢?”夏霁問,“把他放在哪個位置了?”
“扔回去了,”顧寒好像将所有情報抓在手裡,然後将這些情報整合利用,“青隼部就算被滅族了,巴彥淖爾也不可能真的斬草除根,青東容加雖然瘋了,但還不徹底,他肯定有他的底牌,我隻要推一把,他就可以回去和巴彥淖爾玉石俱焚。
如果他失敗了,那也能讓那頭熊元氣大傷,但他要是反戈,就要動到白巫一族,到時便要修書一封給海德拉,讓他出手。這個時候再在大元的邊境點把火,将津州叛亂提上日程,燕州那邊會跟着反,西南的覆西也會有所動作。但後面就是你的事了,我留在大元内部的人手會為你造勢,但你也要記住。夏霁,你乃天命所歸。”
夏霁這一晚上都沒有放開顧寒,他們走在同一條路,命運交纏不息。
三日後,上京城的城牆上,一身暗黃色的裕王站在高處,負着手,眺望遠方那個騎着馬的背影,似曾相識,一如初見那般,但又有所不同,顧寒騎的馬,軍隊的凱甲是他一手準備的,顧寒這位年輕将軍的身後不再是猜忌和防備,而是夏霁。
“王爺,”墨書形色匆匆地走到夏霁身邊,小聲道,“别宮那邊傳來消息,說是陛下,不太好了,要見您。”夏霁卻擡手讓他安靜,隻說了三個字,輕得好似怕把什麼珍貴東西驚動一樣。
“再等等。”
夏霁在等顧寒的身影消失在更遠的地方,他要等到自己看不見了才肯罷休,但夏霁也知道,顧寒會再一次出現在他眼裡,是騎着馬,意氣風發,凱旋而歸。
“裕王還在城牆上,”錢四往後偷看了眼,感慨到不知道說什麼好,”王爺不會是想等我們完全看不到的時候再走吧。将軍,你們回頭會辦婚宴嗎?一定要請我。”
顧寒目視前方,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在出征時許下這種期願往往是天不遂人願,要是錢四真的是烏鴉轉世,顧寒保證會把他按死在前線。
别宮
永宜帝夏雲許久未見天日了,從他到這座行宮沒多久就開始整日卧床腿腳不便,頭昏胸悶。沈鶴天天來請平安脈,卻總是皺着眉出去,一次又一次給了永宜帝無端的壓力,無聲地告訴他,你要死了。
“皇兄近來可安好?”不等永宜帝回答,夏霁自顧地笑了下,說,“想來是好,否則也不會一大早就傳喚臣弟來皇兄榻前侍疾聽訓。哦對了,臣弟先前召貴妃的兄長入宮為貴妃解悶,有孕之人本就該保持心情寬愉,這不,昨天太醫院給了封請安脈,再過幾月,祁靖的儲君就該出來了。”
“你,安排那女人來騙朕,使朕失了張氏的助力,但你就能安穩上位嗎?”永宜帝形容枯槁,聲嘶力竭。
夏霁笑了笑,坐在了永宜帝的床邊,“那自然是不能,不過說貴妃騙了皇兄,可皇兄不也騙了先皇後嗎?一報走一報罷了,對了,還有件事不知皇兄知道嗎?大理寺卿遊榆已着手重查雲氏一案,當年的定罪的官員全部下獄,太後大喜,遞話給臣弟,說是願長伴青燈古佛,為雲氏一族求得來世安康。”
永宜帝想指着夏霁痛罵,但手擡不起,氣喘不上,就像破風箱一般命不久矣,又被夏霁硬生生地圍在床榻這方寸之地,好不憋屈。
“皇兄,呼吸,您可不能是被氣死的,那可多不好看。”
永宜帝閉上眼,這是不想再聽夏霁說話的意思,夏霁也滿足他,隻是在臨走前對别宮的宮人們囑咐道,“陛下休息時,萬不可有人去打擾,一旦有人讓陛下不快,讓本王知道了,定不會輕饒。”
回到宮中,夏霁将湯束叫了過來,也通知了夏涴塵過來旁聽錦衣衛對于工部尚書的探查結果。但季衛此人做事缜密周到,錦衣衛對其的探查确是冰山一角,夏涴塵心生一計。
“父王,兒臣想知道季尚書家中是否有幼子,最好是尚書夫人親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