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上方的空氣裡彌漫着針水的氣味,兩道身影立在大門前,不遠處,幾位護士推着車子從她們視線中走過。
“我們怎麼進去?”宋安然仰頭望向熄了燈的數個房間,一時有些茫然。
蓦地,她感到頭頂一沉,視線被遮住了一半。
“你給我戴帽子幹什……”
她話未說完,一旁的人就先邁開步子走到前台去了。
等她走過去時,許歲愉已經自信地領着自己坐上電梯,随後摁下了四樓的按鍵。
“護士說她們在四樓走廊最靠裡的那間病房……”許歲愉剛說完這句,隻聽‘叮’的一聲,電梯門緩緩打開。
她們跟着路牌一路走到最靠裡的那間房,站在門口時卻看見一道人影從窗戶上閃過。
宋安然急得拉了旁邊的人一把,閃到柱子後去。
“是我媽,”她低聲道,語氣中帶着失落∶“看來我是沒法進去了。”
偏偏天要助她似的,這話剛一說完,隻聽房間裡頭傳來幾聲交談,窗戶旁的黑影一動,起身走出了病房。
兩人躲在柱子後,半點聲音不敢發出,确認宋文秀走遠後,這才做賊似的貓着腰蹑手蹑腳進了病房。
忽覺肩膀被人拍了拍,宋安然轉過頭,對方便用氣音對她說道∶“然然進去就好,我在外面給你把把風。”
宋安然想了想,點頭應道∶“我很快就出來。”
她摸了摸手心裡攥着的香囊,裡面是一根紅繩和一枚銅币。
宋安然輕手輕腳走到病床旁,猜想外婆應當是睡了,于是半點聲音也沒發出,隻小心翼翼地把香囊塞到了枕頭底下。
“小然然?”
床上的人突然出聲,微弱的嗓音在寂靜中卻也顯得響亮。宋安然一怔,愣愣看向她。
“外婆,”她輕輕喚了一聲,蹲下與床持平,“您醒了。”
剛才宋文秀走前把燈給關了,房間裡太黑,又怕開燈會弄醒外婆,卻沒注意到外婆一直沒睡着。
“你呀,是瞞着媽媽過來的吧?”外婆咧開嘴,伸出手想要撫摸她。
宋安然急忙往前挪了挪,又把身子彎得更低,讓外婆把手放在自己腦袋上。
“我剛才就看見你和你朋友了,”外婆的聲音比先前蒼老了許多,但在孫女面前,臉上仍是挂着滿滿笑意,“都這麼晚了,怎麼不聽你媽媽的話,還偷偷跑過來了?”
“外婆,”宋安然把腦袋埋下,沒忍住伸出胳膊抱了抱外婆,“我想您了……”
“好,我們然然長大了……”
宋安然擡頭時,見外婆朝她比了個噓的手勢∶
“這是外婆和然然的小秘密,不會讓媽媽知道的。”
這話一出,又見外婆那認真的模樣,宋安然登時破涕為笑。她抹幹淨臉上的淚,也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對,這是我和外婆的小秘密。”
“外婆,”她扭頭從枕頭下摸出那個香囊,輕輕放到外婆手心,合攏五指∶“這個香囊能給您帶來好運,您一定會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
估摸着宋文秀就要回來了,宋安然便沒再多做停留,最後和外婆道了聲再見,走出病房時門外的人正倚靠在柱子旁,等了這麼久,臉上也沒有看出半點不耐煩的神情。
許歲愉見她出來,觀察了一下她的神情,方才開口道∶“外婆她……怎麼樣了?”
“比我想象中的要好些,”宋安然搖搖頭,歎了口氣道∶“其餘的我也不太清楚,現在隻能先回去把試給考完了。”
許歲愉一手搭上她的肩,安慰的話還沒說出口,兩人往前走了幾步,就見宋文秀提着一個罐子從不遠處迎面走來。
宋安然呼吸一滞,大腦還來不及做出反應,雙腿就先跟着身旁的人拐進了左手邊的走廊。
“我們隻能走樓梯下去了。”兩人面向黑乎乎的樓梯口,許歲愉微眯了眯眼。
宋安然最後往病房望了一眼,随後跟着許歲愉馬不停蹄地奔下了樓梯。
出了醫院,她才發現自己的衣服上不知何時粘上了藥房的藥水,湊近一聞,一股刺鼻的味道。
許歲愉低頭看了眼表,時間才剛過一點,距離動車還有足足四個多小時。
她按下宋安然準備攔車的手∶“反正也還早,不然我們先去找個賓館洗個澡,再睡會?”
“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