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歲愉呆在原地。
是自己走錯了嗎?她仰頭,反複确認門牌号。
對,她隻來過兩次,肯定是記錯了。
許歲愉立馬轉身跑上樓梯,隻覺腦子一片混亂,剛走出沒幾步,又聽剛才那個婆婆在後面喊∶
“小姑娘,你還要去哪裡?這一棟樓就她們家一個女娃娃還在上學的。”
她頓了一頓,仍是不信,執拗地跑完了整棟樓。
最後,她也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去到學校的。
宋安然怎麼會突然搬走呢?為什麼又不和她說?
許歲愉失魂落魄地進了校門,路過辦公室時腳步一停,目光緊緊停留在那熟悉的書包上。
她側身站在門口,靜靜地等裡面的人出來。
“安然,你想好了嗎?”杜雪手裡捏着那轉校申請表,這話是對着宋安然說的,眼睛缺一直看着宋文秀,“現在這個階段轉校,還需要花費時間重新适應環境,這會對你的學習……”
“她不需要适應,”宋文秀伸手拿過那已經蓋過章的申請表,淡淡道∶“謝謝您關心,我先帶她走了。”
杜雪明顯愣了一下,才尴尬地縮回懸在半空的手。
宋安然隻在走前對着老師深深鞠了一躬,随後一刻也不敢多做停留地跟随宋文秀出了門。
經過拐角處,和立在那裡的人四目相對。
宋安然覺得心髒似乎被狠狠揪了一下,酸澀地泛疼。
她看見許歲愉手指顫了顫,似是想要上前來再和她說說話,但終究還是沒動口。
“你在這等我一會。”走到校門口,宋文秀正要叫車時才發現自己的手機和包落在了辦公室,于是匆匆回去取。
宋安然一聲不吭地杵在原地,擡眼往四周掃去。
這可能……是最後一眼了吧。
“然然!”
聽見熟悉的聲音,她愣了一下,回頭看去。
許歲愉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生怕她跑了似的,上前拉住她手腕。
“你……”
宋安然打量她,知道她想問什麼,于是歎口氣,輕輕問道∶“鈴聲都響了,你怎麼不去教室?”
“你别和我扯别的,”許歲愉說得很快,語氣裡還帶着幾分委屈,生怕說慢了會來不及說完,“我剛剛都聽見了,你要走到哪裡去?為什麼不告訴我一聲?”
她說到後面聲音越來越小,宋安然幾乎要聽不見最後那一句。
“我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
宋安然不知道該怎麼和她說,從這裡到辦公室不遠,宋文秀估計很快就能回來。
“這是你自己想的嗎?”許歲愉咬了咬下唇,費勁想忍住淚水,“然然,是不是阿姨知道了?她為難你了是不是?”
她說着就要上手去拉她∶“你讓我看一看,阿姨有沒有打你?”
“沒有。”宋安然心頭一酸,閉了閉眼,把對方搭在自己手腕上的五指掰開。
餘光瞥見宋文秀背着斜挎包往這邊趕來,便沒敢再多和許歲愉說話,生怕宋文秀會再怪罪到對方身上。
宋安然擡起眼,自己的身影倒映在對方黝黑的眸子裡。
她輕輕說∶“快回去上課吧。”
你以後,要自己好好的……
“你剛剛在和誰說話?”宋文秀簡直要神經緊繃了,一看見女兒和自己不認識的人說話,就忍不住疑神疑鬼。
“沒有誰,”宋安然任她帶着走,已經幾乎分不清方向了,“就一個以前的同學,打聲招呼。”
幸好學校裡大家穿的都一樣,宋文秀又剛好沒戴眼鏡,因此并沒認出剛剛和她說話那人。
這個時候的天氣已經開始轉涼,風聲簌簌,卷起地上塵土。宋安然按下頭頂的帽子,擋了擋灰塵。
她随宋文秀上了公交車,卻不知道自己要去哪,直到在冰涼的椅子上坐下,車子緩緩開動時,才将思緒拉回。
車窗外,路邊一排排的樹木、建築物,都在逐漸倒退,宋安然懷裡抱着書包,稍稍垂下頭,下颌抵在書包冒出來的尖上,臉别到一邊去,看着窗外不斷變換的景象。
她有些恍惚。
自己從另一個地方來到這,又從這個地方離開,中間好像隻隔了兩天那麼短。
她以為自己臨别前會哭的,沒想到卻是這樣平靜,連一滴淚也沒有留。
如果剛剛在校門口,能擠出幾滴淚來,是不是就能讓許歲愉知道,自己是舍不得的。
舍不得這個地方,更舍不得你……
宋安然記不得今天第一次歎氣了,忽而想到,她們在一起的這三個月,她曾無數次害怕過,也曾有過沖動,想要抱住對方,告訴她,未來的路一定很難走,但沒關系,她會陪着她勇敢。
可是現在,先不勇敢的人卻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