驕陽依舊豔麗,陽光下,有人泣不成聲。
梅君蘭已經記不得自己是如何辦完母親的喪事。看着手裡深褐色的東西,目眦欲裂。
科舉這件事,自然是幾家歡喜幾家愁,梅君蘭的成績自然惹人眼紅。梅君蘭他們不敢動,也動不了,自然就打起了梅父梅母的注意。
“這不梅經魁的丈人嗎?”
“啊,哈。”梅父向來老實。
“進店裡坐坐?”
“不不不。”梅父連忙擺手,洋市裡的館子那裡是他吃的起的。
“這麼見外幹嘛。”那人連拖帶拉的把梅父拉進去。“就想跟您套個近乎,這不,令郎進京趕考去了,那要是中了進士,可不就是皇帝身邊的人了,咋們也跟着沾沾光。”
面對這人的恭維讨好,梅父隻能陪笑。活了大半輩子,都是低頭的那個,哪兒被人這樣對待過。
“你試試這個。”那人摸出一個黑漆漆的煙杆兒,“快活似神仙。”
“不不不。”梅父連忙擺手,他哪兒敢要别人的東西。
日頭已過晌午,梅父腳步虛浮的從洋市往家裡走。
半夜輾轉難眠,回味着白日裡那煙的味道。克制不住,天一早,就帶了些銀錢去洋市,就是抽的煙能有多貴。梅父想着買點回來。
“喲,這麼大早兒就來了啊。”那人見者梅父依然是昨天哪個樣子。隻是眼裡笑意越發深了。
“欸,那個……”梅父不知道該怎麼開口。搓着衣服想着要怎麼說。
那人直接拉着梅父進去了,二話沒說給梅父拿了煙,也沒收多少錢。
一來二去,四五天後,梅父發現不對勁兒了。給的煙越來越少,錢越來越多了。
自己這些年贊着想給梅母買那根簪子的錢都花的差不多了。
二人成親至今,梅父也沒送過梅母什麼像樣的東西。早年因為修房子,梅母當掉了成親時的嫁妝——一根白玉簪子。
梅父一直想給梅母買一根,這些年一直在偷偷存錢。
想着自己抵制不住誘惑去抽那個煙,竟然把這個錢都花了,一時憤慨難挨。待到晚上,煙瘾再次發作。梅父想着梅母,生生忍了下去。但呆到第三天時,再也忍不了了,去了洋市。求着老闆給吸兩口。
壓下那股難捱的沖動後,梅父悔不當初。可事已至此,活下去也隻是對這個家的拖累,君蘭功名有成,梅母自然後顧無憂,可以安享晚年。至于自己,當真是該死。此時梅父已知道這東西戒不掉了,隻會越吸越多,像個無底洞。
他不知道該如何向梅母開口,這個老實了一輩子的男人,在這一刻選擇了逃避。他隻知道,自己活着不如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