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煙館帶出來的人安置在城北的一處宅子裡,後門掩映在一片蔥郁的竹林裡。
蘇旭和周馳弋在離靖國公府不遠的一處橋頭邊等着江朔。
月明星稀,照的水面波光粼粼,蘇旭靠在護欄上,眉頭在從衙門出來後就沒松開過,莊莊件件,一環扣一環,邊境戰事又将起,遠望城中,依然是燈火通明。他突然想起在北疆征戰的那些歲月,金戈鐵馬,風刀霜劍。鐵蹄踏碎長夜,回雁上終于有了一盞燈火。
蘇旭垂下眼簾,睫羽下閃爍着道不明的思緒。
周馳弋也漸漸明白了事情的嚴峻性,這幾日他已經從離開荊楚、逃離李封管轄的喜悅裡走出來了,他随着逝去的先父打過很多仗,不說功名赫赫但也名聲顯赫,比起沙場厮殺,朝廷中的爾虞我詐讓周馳弋感到厭煩和招架不住,所以他選擇跟李封去了荊楚。
這幾日的所見所聞,讓他嗅到了陰謀的味道。他知道蘇旭一定也感受到了,這是作為一個武将的本能——對危險的預判。
他們沉默的等着。
馬蹄聲由遠及近,在看見江朔身影的那刻,蘇旭的眉頭松開了,眼底深沉的墨色點上了顔色。
接頭後,江朔領着他們去了城北。
“這是我在平陽置辦的一處宅子。”江朔與藏身在暗處的錦衣衛示意後,帶着他們進去。
“你什麼時候買的?”蘇旭問道。
“一年多以前。”
跨過垂花門,院子裡有七八個錦衣衛,随意的聚在一起。見了江朔進來,手忙腳亂的站直了。
秋錦程走過來,“人都安置在東廂房裡了。”
“嗯,幸苦了。”江朔從袖子裡拿出個小錢袋,“這幾日夜裡不能沒有人。”
秋錦程收下錢袋,回以一笑:“我去安排。”
離司晨搶在前面進了東廂房,在踏進門檻的那一瞬間,江朔看到他的脊背僵住了。
地上或躺着,或半坐着的,還有伛偻、蜷縮的。口中塞着棉布,防止他們大叫呻吟,手腳都綁着。
離司晨看着他們,從他們,陷的眼眶裡拿布滿血絲的眼睛裡看到了沉重的欲望和漸漸喪失的理智。他顫抖着手從懷裡拿出那天江朔他們帶來的黑褐色物體,他看到這些人的目光一下子亮了,像是餓狼看到了血肉。
離司晨沉下心,回頭對同樣站在原地的江朔要了張桌子。
黑霧從離司晨手裡慢慢飄出來,香甜的味道漸漸彌漫開,離司晨看到他們的眼裡漫出了罪惡的歡愉,可這些煙霧隻是隔靴搔癢。他們扭動、掙紮,朝桌子蠕動過來。
離司晨沉痛的閉上了眼睛。
天際慢慢的開始泛白,離離司晨紅着雙眼走出來,身上還有淡淡的腥味。本就蒼老的容顔好像又老上了幾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