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清坐下,一低頭就能看見自己乖寶手上都是擦傷,怕自己忍不住眼淚,擡頭看向吳确的眼睛,又不可避免地看見被紗布包得嚴實的脖子。
眼淚奪眶而出。
自己一直盡可能護着的孩子,被人欺負成這樣。
“媽……你别哭,我沒事……”
“這怎麼能叫沒事呢?”穆清守了一晚上,頭發趴得有些淩亂,整個人都憔悴了,沒有平時吳确見到她時意氣風發的樣子,“媽……媽真的……”
穆清趕緊擦擦眼淚,半晌才收拾好情緒,盡可能溫柔對吳确說:“好好休息吧,我們會把這件事情處理好的。”
病房外。
“你怎麼也來了?”急忙趕來的吳宏深西裝發皺,看着門口守着的男人,眉頭皺老高。
坐在小凳子上抱着補品和包的男人看起來老實敦厚,留着一頭卷毛,黑框眼鏡讓他看上去文靜柔和,看見吳宏深,立馬翻了個白眼,有禮貌的回應道。“我怎麼不能來了?我們家穆清心上緊着那孩子,我也着急。”
“倒是你,那孩子的親生父親,合法擁有撫養權,你上點心吧。”
這句話一出口,吳宏深面色鐵青,“江衡,你———”
江衡一直跟吳宏深不對付,他趕緊打斷:“好了好了,我一會兒就走,我勸你最好也在門口等等,等穆清出來咱再好好溝通。”
吳宏深眼角抽搐幾分,江衡不再看他,知道肯定又在心裡暗罵他。
“媽,别讓他們進來。”吳确看着天花闆的某一處,眼睛逐漸不太聚焦,“我不想見到他們……”
“好。”穆清知道他在說誰,立馬答應下來。
盛忻,毫無擔當的小人渣,還有他們絲毫不知過錯的一家。
等穆清輕輕出去後,江衡立馬遞過去一個保溫桶:“給。”
“這是什麼?”
“梨湯,田棉說是吳宏深囑咐她做的。”
可是剛剛田棉手裡沒有保溫桶啊?吳宏深過來了?
“吳宏深來了?他人呢?都不進去看看?”
眼見穆清心情不太好了,江衡趕緊說:“他去解決這件事情了,一會兒就回來。”
吳确躺在病床上,因為還沒有恢複過來,疲憊在睜眼那一刻就不斷上湧,他睜着眼睛又撐了一會兒,頻繁看幾眼門口,最後還是放下期待睡了過去。
他唯獨沒有等到吳宏深。
再然後他隻知道盛忻轉學,他們一家就這麼徹底在他面前消失了,就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如果不是脖子上的疤,吳确還以為這隻是他的一場夢。
夢裡的怪物一直緊追他不放,就好像他是唯一能飽腹的食物。
不過現在不是了。
夢裡被樂隊代替了,被這些在乎他的人充斥,他好像……還能挺幸福的。
合唱的歌聲就像天邊柔軟的雲,輕輕地飄來,點點耳朵,如夢似幻。
吳确坐在教室一角,手裡捏着陳虹給的遮瑕,鼻頭有些發酸。
合唱的旋律很熟悉,吳确忍不住小聲跟唱了一句。
“聽風吹散那些憂傷
安置我的心。”
自覺登上崗位的楊時安左腳剛邁進公司大門,就碰見迎面走來的楊時淨。
“你不是要休假嗎?”楊時淨停下,故作驚奇,眼神裡滿是挪揄。
“如果隻讓你處理父親的事情,那我太可憐了。”楊時安配合她說出讓周圍人滿意的話,輕聲又優雅,看上去沒有任何瑕疵。
楊時淨被他身上的薄荷味沖的腦子發冷。
楊時安的言外之意就是:他也要回家一趟,不光要處理公司的事情,也要去處理家裡的一些事情了。
楊時淨抱着胳膊,面上略顯煩躁,折返跟着楊時安一起進了電梯,一起在電梯裡的員工瑟瑟發抖。
身為從小在沙坑一起光屁股長大的姐弟倆,楊時淨在他說出這句話的下一秒就反應過來,這個可憐絕對是指沒能把吳确帶回家。
太可憐了。
徹底查清楚那些事情後,楊時安更想粘在吳确身上了。
想無時無刻都能待在一起,一直對他好。
這樣或許是omega發情期引起他的激素紊亂,不過無所謂了,他想,愛就是愛,信息素能是什麼借口。
坐在桌邊處理工作時,一份文件楊時安翻來覆去看了五遍,最後放下,不再折磨它。
楊時淨的辦公室也放上了一盆薄荷,小小的,比他養的那顆還要小。
楊時安盯着薄荷,手上已經按上撥号鍵。
他出神地想,路上的風霜或許已經無法遮擋,但黑夜不會無盡,我會穿過你我都麻木痛苦的過往,在你身邊。
你也會在我身邊,對吧?
“喂?”
聽筒裡傳來懶懶的聲音,楊時安在聽到的一瞬神情完全放松,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有那麼溫柔和充滿愛意的聲音。
“今晚接你一起吃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