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絕？”伊利亞斯柔順的頭發在手心打圈，路西法擡眸看别西蔔，“撒旦到底是因為什麼要割裂神識？如此明顯的陰謀詭計你們為何無人阻攔？”

“很抱歉殿下，我們并不清楚原因。”

“魔王陛下離開沒有通知我們，我們是禱告日那天沒有等到陛下來議事廳，才發現他失蹤的。”似乎是對自己的失職感到羞愧，别西蔔聲音低了一點。

“那個時候陛下已經失蹤三天了，因為每天都能收到陛下審閱的文件，所以我并未察覺到異常。陛下做的隐蔽，等我們真正搞清楚他是割裂神識離開時，已經是在一周以後了。”

路西法隻是剛醒時腦子不清醒，這段時間對政務的處理已經讓他慢慢找回理智，略一思索找出關鍵，他點了下頭：“好，我會去。”

“殿下，我不認為這是一個好辦法。”

“可這是唯一的辦法，東方地府根本沒有給我們拒絕的權利。”意識到自己的語氣有些強硬，路西法放輕聲音，“你們當初叫我暫代魔王不就是為了和地府接洽嗎？我遲早都是要去的。”

“單論戰鬥能力，利維坦絕不輸給撒旦我們兩個，薩麥爾雖然不聰明但有瑪門掣肘，阿斯蒙蒂斯的油滑填補你的規矩，貝爾芬格進行信息收集，即使沒有撒旦和我，你們也能将地獄管理好，我相信你們。”

他的語氣太過堅定，别西蔔自知無法反駁，路西法說得對，這是地府明晃晃挖給他們的坑，但除了跳進坑去，他們再沒有任何選擇，對視良久，别西蔔率先低頭：“我知道了。”

“殿下，我們絕不辜負您。”

揮手讓人退下，路西法看向伊利亞斯，小孩動畫看得正入迷，牆壁的投影裡羊正在為狼哭泣，路西法感到莫名，直到一集動畫結束，他才開口詢問：“伊利亞斯，你想不想去塵世看一看？”

他不放心把伊利亞斯一個人留在地獄。

“塵世？”伊利亞斯指了下暫停的投影：“動畫片裡面的地方嗎？”

路西法搖頭：“是制作出這個動畫片的地方。”

怕自己說得不夠清楚，路西法繼續補充：“不是去一兩天，可能要半個月或者是更久。也就是說如果你的家人在這期間來找你，你們可能會錯過。”

伊利亞斯一下子抱緊他：“我要和路路一起去！”

伊利亞斯的回答實在太幹脆，以至于路西法懷疑他沒有理解自己這段話的意思，于是耐心解釋了第二遍。

他不覺得和一個尚還懵懂的幼崽商量有什麼問題，也已經做好了如果伊利亞斯拒絕就想辦法聯絡天堂的準備，但出乎意料，伊利亞斯抓住他的手，言語之間沒有半點兒猶豫。

“我确定要和你一起去！和路路一起去！”

成年體天使僞裝半成體不被自己發現的概率能有多大呢？

路西法直視伊利亞斯的雙眼。

這是一雙很幹淨的眼睛，天空的明淨色彩在他瑩亮的眸子裡暈開，瞳孔深處倒映着的路西法的臉被虹膜柔和，不秾麗、也不淩厲，安甯而溫柔。

沒有人會用這樣的眼睛看路西法，路西法堕天之前不曾有，堕天之後更不曾有。

就好像這個人對他隻有直白的信任和喜歡，全無保留。

路西法有片刻晃神。

明明是自己主動征求對方的意見，可伊利亞斯同意後，他卻有些猶豫了。

算了。

路西法斂眸。

不過是去趟地府，一起就一起吧。哪怕伊利亞斯突然變成米迦勒往自己心口上刺下一劍，路西法也認了。

同去地府的行程就這樣定下，前往的方法也樸實至極——坐飛機。

其實也可以傳送，地獄和地府之間有設置專門的傳送陣，但路西法覺得地府此次的邀請有些不懷好意，擔心被做手腳，所以決定返璞歸真，用人類的出行方式。

說是返璞歸真，但其實這是路西法第一次坐飛機，人類的發展速度比他想得要快太多，明明六百年前的交通工具還隻有馬車和船。

從飛機上下來，帶着伊利亞斯過了安檢，遙遙看到兩個身上冒着黑氣的人，一高一矮，都穿着白底文化衫和黑色褲子，矮的襯衫上印着Q版牛頭，高的衣服上則印着誇張的馬臉。

不是相同畫風，唯一的特點是都很醜。

“這是東方閻王特地派來接機的地府公務員。名如其衣，一個叫牛頭，一個叫馬面。”

路西法徑直走過去，見伊利亞斯表情疑惑，還貼心的解釋了一下。

雙方會晤成功，兩人戴上同聲翻譯耳機。牛頭馬面當場開了界門，路西法牽着伊利亞斯邁進大門，剛一進去，一輛汽車直沖向他們，幾乎要貼上兩人的臉。

砰——

不是車禍，那輛直沖過來的車在一個極速漂移後就脫離了他們的視線，真正發出巨響的，是被路西法的翅膀彈飛後又重重落在地上的牛頭馬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