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你對假發這個人前師姐人後叫你名字叫得比誰都親的假正經,最後的溫柔。
見衣櫃的晃動仍沒有停止的迹象,你握着劍柄的指節些微松動,歎了口氣。
——算了,還是不要揭穿他吧。
要是被你親眼撞見那副羞恥模樣,他連想死的心都會有。
于是你重新将短劍收好,走進浴室鎖上門。
待你泡完澡擦着濕發走出來時,桂小太郎也已經完事地正襟危坐在你客廳的沙發上。
你硬生生裝作沒看見這個大活人,拐了個彎去鬥櫃裡拿吹風機。
剛接上插頭,手中的吹風機便被奪走。
“為什麼無視我?”
“我跟私闖民宅的通緝犯沒什麼好說的,你快走吧,不然我報警了。”
你背對他不動聲色,手悄悄探向腰間的短劍。
“昨天的事這麼快就忘記麼……我還以為你是肯接受我的邀請了。”
“那是托某個接委托把自己搞到七零八落的倒黴蛋的福。”
你疾速轉身,白刃架上他修長的脖頸。
“給你兩個選擇——滾回你的基地待機,或是被我押去真選組喝茶?”
“真是厲害的拔刀術。”有“炸彈狂魔”稱号的男人沒有回答你的問題,微笑着稱贊道,“如果是那個年代,你肯定會成為名震天下的劍豪……可惜時代變了。”
“啊,這吃人不眨眼的時代。”你掂了掂手中的短劍,劍身反射的白光從琥珀色透亮的瞳眸一閃而過,意識到話題已被他帶偏,“别轉移話題啊喂,假發!”
“不是假發是桂,那我換個條件好了……”
桂小太郎的臉上的笑容逐漸收回,閃爍着認真的黑眸徑直望進你眼底。
“如果說,我們掌握了‘逸津流’的情報呢?”
不出意料,他感到你握劍的手開始顫抖。
“總之,我先幫你吹頭發,免得着涼。”武士修長而有力的手擒住你的手腕,撫上你逐漸卸下力氣的指尖奪過那短劍,“一直拿着這東西太危險了,阿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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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坐在梳妝鏡前,而将自己一頭秀發保養得光澤亮麗的男人,正站在你身後,拿起吹風機仔細幫你吹幹頭發。
這免費發型師不要白不要,反正從你們小時候起,假發也經常如此幫你打理發型——直到你為了打仗削斷那蓄留多年的長馬尾。
戰争結束後的這些年,你的頭發又慢慢長回來了。但你還是嫌長發打理起來太麻煩,隻願接受及肩的長度。
“說來聽聽?”你看向鏡子裡的他,像隻被伺候舒适的貓那樣眯起眼,懶洋洋的。
“都不擔心我随便編個情報騙你?”
他關掉吹風機,雙手梳順你變得幹燥的發絲。
“那你一開始就不應該向我提起它。”你笃定道,“這樣,對你不是更有利麼?”
——你清楚知道他們的軟肋。
不知道是什麼突然改變了假發的想法。
“真是,敗給你了。”桂小太郎苦笑,拍拍你蓬松柔軟的發頂,那親手打造出的手感讓他不願離開,但還是開始了講述:
“‘逸津流’——三十年前,由名為島津影鬥的少年創立的傳說中的劍術流派,在他秘密吸收強大劍客的活躍擴建下,逐漸形成一個連幕府都忌憚的可怕組織。”
“創立這個流派最初的理念,是‘唯有精通劍術者,才是真正的武士’——也就是追求純粹極緻的強大。随着他們勢力的擴大,島津影鬥的理念也開始在世間廣為傳播,越來越多認同他的極端份子加入了那組織。”
“為貫徹那理念,他們把清除實力弱小的流派當作自身責任,開始接連肅清每一處道場——那其中也包括枝川家的道場。”
“啊,我們家就是那時候……”你心裡驚訝他竟會調查到這程度,明明你極少向他們提起關于自己的事,咬牙憤恨道,“可這麼多年過去,那個組織就像是突然神秘消失了一樣……我也考慮過他們因戰争而分崩離析的可能。”
“但最近我們聽說,藏身京都的高杉又開始活躍了——他新招的一個手下就曾是‘逸津流’的人。我們安插在京都的密探聽說,島津影鬥還活着,‘逸津流’依然存在,隻不過規模不似從前,大部分成員已在被人尋仇或戰亂中死去。”
“晉助?!”你意外竟還會和他扯上關系,但你也明白假發為什麼會把這情報告訴你了,“他想做什麼?招那種危險的劍客……”
桂小太郎搖搖頭,似在為昔日同伴走上歧途惋惜不已。
“抱歉,我們目前所知的也就這麼多。”
“沒關系的,謝謝你,假發。”
你拍掉他仍在你發頂肆虐的那隻不安分的手,雙眼彎成月牙狀,像是心情變得很好。
但在了解你的他看來,這是個應當注意的警報,不禁擰緊眉心。
“怎麼了?”你起身看他,仍是一副笑眯眯的無害模樣。
旋即,你落入桂小太郎的懷抱,溫暖的體溫從寬厚的胸膛傳來,你甚至能感到他因為緊張而加快的心跳。
“阿景……别走。”
每當你露出這副表情,他們都在恐懼你會一聲不吭從身邊消失。武士們的感情十分堅定,但也脆弱。
可你無法作出承諾。
你隻能無奈擡起雙手,緩慢而輕柔地回抱住他,一如既往說出謊話。
“我不會的,假發。”
“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