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淡的琥珀色眸中燭光明滅,内心柔軟的某處驟然揪緊成一團,隐隐刺痛。
“畢竟是那樣一根筋的爛好人……可惜的是,他選錯了人啊,老師。”
那銀色光輝太過溫暖耀眼,總是向你凝結仇恨的冰層下不由分說地投射進來,讓你無法不去裝作視而不見。而在那束光面前,經年累月的悲傷始終無處遁形,一旦輕易放下戒心,就會被他日漸寬闊可靠的身影全數接納。
——可他現在是歌舞伎町的“萬事屋”,被太多人重視和需要着。那由老師犧牲性命交換來的人生,無論如何都絕不能再有半點閃失。
即便你可能需要為此付出一切。
因為他是你所珍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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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餐大吃特吃豪華芭菲……也隻有你這樣的重度糖分控能幹得出這種行為藝術了。”你将叉子狠狠捅向盤裡切成塊的黑椒牛排,往沙發卡座裡側又挪動一寸,“而且為什麼吃着吃着就擠我旁邊了喂!”
坂田銀時左手一勺芭菲右手一勺你點了但還沒動過的蛋包飯,嘴裡塞得滿滿當當。
“唔……牛排也給我來一塊謝謝!”他無暇應付你的吐槽,又将魔爪伸向你的餐盤。
“想都别想,這珍貴的肉可沒你的份。”你惱怒拍掉他的手,“蛋包飯給我留點啊。”
“嘿嘿,就知道這是給我加的餐,師姐對我真好~”銀毛大型犬在你身上蹭蹭,擺尾樂呵呵道。
——啧,一如既往敏銳過頭。
他怎麼會不清楚你的飯量,你未明說目的而多點的那盤蛋包飯,正如兒時默默在飯桌上多留的那碗粥。
而你隻是面無表情繼續嚼着牛肉,對他的示好不予理睬。
“怎麼辦,開始懷念阿景親手做的料理了……”風卷殘雲掃蕩完桌上的食物,一向不知足的男人又開始得寸進尺,“下次去你家裡嘗嘗?擇日不如撞日就今晚吧,來個燭光晚餐?”
“……快從我腿上下去,死天然卷。”對他越來越過分的要求你不置可否,抓上那毛茸茸的腦袋狠命搓圓捏扁,“無業遊民還理直氣壯蹭别人家的飯,不如趕緊去找點活幹還房租。”
一不留神就讓他有機會躺下來把你大腿當靠枕這種事,也早已是家常便飯。
“哈?你對阿銀的天然卷有意見嗎?天然卷的人沒有壞家夥!”坂田銀時依舊是選擇性抓重點吐槽道,頂着頭被你揉得亂蓬蓬的卷發坐起身,不但沒有離開你的座位,反倒直接撲了上來。
?!
你隻覺身上忽然一重,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已把你緊緊壓向卡座旁的牆壁,讓兩人密不透風地貼在一起。
此時家庭餐廳裡已經有很多人來吃早餐,服務員忙碌穿梭在喧嘩的廚房與客座之間,并沒有人注意到你們所在的小角落正發生什麼。
“死天然卷……!”你不依不撓用這個稱呼怒道,雖然明白隻會進一步刺激到對方,但感知到危險近在眼前,不得不将手伸入袖中觸上一支飛刀,“你想打架嗎!”
“不想受傷的話就别亂動。”坂田銀時的臉埋在你胸口,悶悶的低沉嗓音傳來,同時像長了第三隻眼般,左手準确扼住你意圖發起攻擊的右手腕,右手從後攬上你的腰,“不是打架,隻是想這樣抱一會兒……”
你剛要擡起猛踹的雙腿,卻在聽到這請求後又猶疑着收回去。
“銀時?”見剛才還聒噪不止的男人此刻一反常态沒了動靜,你不确定地輕喚起他的名字。
“祭典後發現阿景消失的時候,我差點以為會再也見不到她了。”
“……我才不會跟那矮子跑呢。”
你無可奈何道,苦笑着回抱住他的背,感到冰層似乎又融化些許。
“那就好,矮子和多串君沒對你做什麼奇奇怪怪的事吧?”
“你在想什麼亂七八糟的内容……?還有多串君是誰??”
“就是那個在你身上留下香煙味的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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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完賬之後,你沒再讓他繼續跟到你家的企圖得逞。深知要維持這好不容易得來的微妙距離感有多難,你從不敢掉以輕心。
而在餐廳門口與你道别後,坂田銀時在原地駐足凝視那獨行的背影,待徹底消散于視線,才轉身走遠。
“男人躲在女人守護的劍之後算什麼本事……阿銀我啊,雖然有時候沒本事了點,但還是有些骨氣在的。”
“畢竟我們兩個都是死心眼的笨蛋啊,老師。”
——那個男人總想以拯救者的身份介入你早已決定好的死途,即使每踏一步,都是足以喪命的兇險。
其實自那次與吉田松陽的對話以來,你一直清楚知曉這些。
——但他不可能放下執拗守護你的劍。
因為早在當初,那個銀發小鬼已在屋頂對着漫天銀河暗自立下過誓言。
——你以為給他留過可以選擇分道揚镳的岔路口,可不曾知曉的是,在那個人眼中,向來都隻存坦蕩筆直通往那不二歸處之一途。
從今往後,心無旁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