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不小心粘上臉的東西未經人提醒會忘記弄掉。
銀時/土方的場合,原作這段劇情相當沉重,那就稍微正經一點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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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的滿月清透澄淨,甯靜高懸于一塵不染的夜空上,将整座江戶城都照亮。你與坂田銀時離開餐廳後,乘坐他的電動車一同前往位于幾座街町之外鬼道丸的住處,行駛在郊區林間的馬路上。
你跨坐在後座上感受着從臉頰兩側滑過的秋夜涼爽夜風,如果沒有白天所經曆的那些事,今晚休假的你本應正無所事事坐在登勢的小酒館裡獨酌,與待你親切視如己出的老闆娘輕松愉快閑扯幾句家常話,順便共同吐槽樓上那個常年拖欠房租的賴皮男。
先前不小心吸入藥物所緻的奇怪幻覺,在冷風的持續吹拂下有加速消散的迹象,因為你能看見眼前之人原本的銀白色身影與一層模糊投影疊加後,歪歪扭扭在視野裡振蕩和搖晃着,曲折呈現出光怪陸離的不規則形狀。
這扭曲影像讓你頓時開始感到暈眩,不禁擡手附上額頭,阖眼試圖使自己盡快鎮定下來。
“暈車?”
黑暗中,你聽見來自前方狀似不經意的問詢。
“不是……”
你仰起下巴深呼吸幾口,之前産生過的糟糕預感與此同時再次莫名浮現。
“暈車的話,可以靠過來哦?我和那宇宙奸商不一樣,嘴笨不會說什麼漂亮話。”銀時注視着月光下仿佛如水流淌的道路前方,用一貫懶散又拖沓的溫柔語調向你提議,“想靠就盡管靠過來吧。”
你能從中聽出對方在有所期盼,便生出不合時宜的逗弄心,想借此緩解那股不适。
“小銀。”
“啊?怎麼突然這麼叫……”銀時猝不及防臉一熱,但身體總覺得有點不習慣地打個寒戰,“雖然我是不讨厭這個叫法啦,但你就那麼感動嗎?”
“是啊,我都感動得快哭了。”你強忍笑意假裝抹眼淚,額頭向前傾抵上他微躬的背。
“喂喂!别用棒讀的語氣講這種台詞啊!”他向後别過臉吐槽,面頰上還挂着兩團紅暈,又回過頭看路低聲抱怨,“不會撒嬌的要強女人還真是麻煩……看來我又白瞎操心了。”
——鬼道丸也是,她也是……但就是對這類麻煩家夥沒辦法撒手不管。
“為什麼要對一隻戴着面具,以掠食人命為生的鬼怪如此上心?”你緩緩睜眼,兀自問他,“是因為放心不下那群孩子?明知他做過許多壞事隻是在垂死掙紮,即使再怎麼努力改變,也不會扭轉命運迎來好結局。”
他躬着的背忽而向上挺直了些,答案沒有遲疑:“那個人曾對我說過,每個人都可能出于某種理由,給自己戴上面具。”
——“如果遇到那樣的人,你會怎麼做呢?”吉田松陽手捧茶杯坐在回廊邊,遠眺私塾外暖陽照耀下波光粼粼的水塘,對自己發問,“是為貫徹真實粉碎那面具,還是想辦法讓對方自己摘下面具?”
“如果是自己戴上的面具,被人強行打碎後也會再重新長回臉上吧……這輩子也别想摘下來。”銀發小鬼用小指挖着鼻孔,滿臉幽怨地回答。
——“哈哈哈……所以答案很明顯了,不是嗎?”
“那個人?”你同樣憶起什麼,擡起頭發出一聲恍然大悟的喟歎,臉上綻出明朗的笑,“雖然天天上課打瞌睡還到處惹是生非,除開這些你依然是個不折不扣的好學生呢,銀時。”
聽你刻意陰陽半開玩笑的話他卻陷入沉寂,後腦勺上淩亂的卷發在你面前随風搖擺不定,似在無言向你傾訴着什麼。
那之後,可惜你們終究是晚到一步,鬼道丸剛好挑上銀時沒在的時間點出發,打算帶孩子們連夜逃離江戶,卻被早有埋伏的鬥技場老闆帶着新近招攬的荼吉尼族天人從背後一槍//刺穿胸膛。
“是緻命傷,恐怕連心髒也……”你下蹲查看完路中間趴倒在地奄奄一息的男人後,對銀時遺憾搖頭道,表示自己也無力回天。
“可惡!怎麼會……!”他悔恨低垂着腦袋,讓你看不清此刻神情,但兩拳因憤怒而攥緊。
“小銀……對不起。”神樂快要哭出來,立在一旁不知所措地道歉。
新八也苦喪着臉自我檢讨:“要是我們一直跟着他……”
“這不是你們的錯。”銀時立刻松開攥緊的手,溫和安撫道。
年幼孤兒們的不止啼哭聲從馬車内傳來,将你本就愁悶的心思絞得更緊,但你隻是将鬼道丸的身體調轉朝上,伸手蓋上他失焦的瞳孔。
“我……不過是個殺人魔。”被傷痛折磨到氣若遊絲臉色幹枯的男人,勉強擠出一絲活力向你提出請求,“所以……至少拜托你可以幫我做個了斷,小姐你身上帶着劍吧?”
“對不起,你既非我的仇敵,也非我瀕死的戰友。”你強忍痛楚平靜拒絕道,“沒有讓我了斷的資格。”
“呵,也是啊……”鬼道丸發出最後一聲歎息,順着你掌心的移動釋然閉上雙目,進入永眠。
你收回手,看到剛才還在他身上如霧氣輕薄籠罩的一層惡鬼幻象開始碎裂和剝落,逐漸蛻變成普通人類的模樣。
“請安息,道信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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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從陰沉的天空降下大雨,仿佛連老天也在為道信的離去而哭泣。
你撐起紙傘出門去趟便利店後,漫無目的遊蕩在人煙稀少的街道上,不知不覺便再次來到歌舞伎町。
快要行至那棟粉色牆壁的木屋建築前時,你看見有一隊人依次走下樓,背身朝你前方的路走去。
當即意識到什麼,你舉高紙傘,擡首朝正站在二樓萬事屋招牌後打電話的人看去。
“枝川?身體沒事了嗎?”土方十四郎打完電話,關上手機翻蓋對你招手道,感覺在這裡遇見你有些意外,一面走下樓,“對了,昨天還要辛苦你大晚上跑來通知我們,謝了啊。”
“藥效昨晚就過去了,你們要連夜想辦法緊急安置那群孩子才辛苦呢。”你走到樓梯口将紙傘遞上前,替他遮擋連綿不斷的雨絲,又轉頭望向方才離去的一行人,皺起眉問,“怎麼回事?”
“是那群小鬼硬要來委托他,替他們的老師報仇。”土方按下打火機燃起一根煙,與你并肩遠遠跟在他們後面,煩躁地向你叙述起事情經過。
“真是的,隻收下一枚巧克力貼紙當委托費,還說不去的話靈魂就會折斷的一通屁話……我以前就覺得那家夥很喜歡異想天開,不過如此看來,就是個純粹的大傻子啊。”
“漂亮話他可是很會說道的,不用在意。”想起坂田銀時昨夜在電瓶車上對你“不會說漂亮話”的自白,你莞爾笑着安慰,旋即調轉矛頭對準身邊的人,“不過,我看真選組也是半斤八兩吧?副長剛才在瞞着當跟蹤狂的局長向誰打電話下指示呢?”
“那是……!”真選組副長語塞,銜着煙瞬間憋紅了臉,一個字也答不上來。
“有意思。”見他向來嚴肅的俊臉上變換出仿佛偷幹壞事被人發現的窘迫表情,你竟覺得可愛,但隻是凝視着被朦胧雨幕截斷的前路,悠悠感歎,“雖然總被說成是‘夾着尾巴的幕府走狗’,反而像群桀骜不馴的狼。”
默許了這個對他來說相當受用的說法,土方微勾唇角,取下煙抖落受潮的煙灰,思慮半晌才再次開口。
“說起來,你本來也想這麼做吧?比我們幾個都……”
“這個嘛……”
撐傘的女人眸光黯淡,不置可否。
“抱歉!我不該談起這個的,又讓你想起那些事了。”以為不小心說了冒犯你的話,土方連忙道歉。
“沒關系,你沒有說錯什麼……因怨生恨,因恨生殺,不知從何時開始,它們便會像詛咒一樣深入骨髓。”你偏頭直視他慌神的側顔,捕捉到對方煙青色瞳孔中因你的話而閃爍的震撼。
“往後若不依賴那恨意拼命活下去,肉身便會消逝殆盡,靈魂也會土崩瓦解——那些孩子們可能無法承受這些。道信先生心裡也明白,但即便他後來想通,計劃逃跑也于事無補,這是他曾為人斬的宿命……不過至少,我們還能為孩子們斬斷仇恨的鎖鍊,讓他們能夠毫無顧慮看向明天成長,這才是最重要的吧。”
聽聞你這番話,黑發青年狹長的雙眸不禁瞪大了些,對先前在萬事屋所見還未能想通的地方感到豁然開朗。
“為何要告訴我這些?”
你瞧見對方一直因郁結而緊繃的五官線條柔和下來,暗自放下心後,淡然回望他:“畢竟那時沒有人來替我做什麼。”
“枝川,但你自己……”土方兩指夾着煙,斂下眼睫猶疑地問,“從那時到現在,選擇這條道路不後悔嗎?難道就不曾因為什麼事情猶豫和放棄過?”
“當然猶豫過,也曾懷疑過自己是否選錯路了。”你握着傘柄的指節悄然收攏,用空出的右手扯下衣袖,指給他看左小臂上一道幾乎淺淡到快要消失的舊傷痕。
“有一次,在我知道某個仇人已經退隐,開始靠着一技之長養活年幼的兒子後,我猶豫了。我在見面後隻是要求他道歉,但他依然二話不說對我拔劍,我想擺脫他,對方卻故意用我的劍自殺……那之後,他的兒子想向我複仇,我沒有反抗,但兒子隻能做到劃傷我的手臂,就放下劍獨自離去了。”
被你叙述的舊事所撼動,土方下意識擡手,觸着那傷痕問:“他有孩子,又有賺錢的一技之長,而你已一無所有……你明明給了他道歉就能活下去的機會,他為什麼還堅持要拔劍?”
“在這種時代,你們依然跟随近藤先生舉起劍戰鬥,是為了什麼理由?”你沒有拂掉他的手,冷靜反問道。
土方十四郎先是愣神,轉瞬想起近藤勳在真選組成立之初對他們宣言過的那番話。
——“所以,我們要不斷探尋,不斷抗争,選出隻屬于自己的那條‘誠’之道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