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呼吸一口氣,你抱起雙臂重整思緒,回憶起上次講習時神樂說過的話,大概理解她為何會那樣問你了。
母親早亡,還有個那樣丢人現眼的老爸,再加上不聽話的兄長……夜兔的家庭問題如若處理不當,可是會出人命的。
今晚上班前,得順路去趟萬事屋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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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到頭都在下雨的潮濕街道——那就是我們住的地方。
魔窟裡聚集了那些隻能生活在陰影下的人,從旁人來看,這樣肮髒的地方當然适合廢物來居住。
“我不想再看到媽咪一個人受苦了。哥哥他都不回家,爸比你也是……我感覺好寂寞哦。”
“媽媽的病應該很快就會好起來的……哥哥他也快回來了。在此之前我會拼命賺錢,媽媽就交給你來保護,當初不是說好的嗎?”
有好幾次,他留下這幾句話,就離開了這髒亂不堪的地方。
結果直到媽咪去世,他也不曾給我一個溫暖的家。
什麼“星海坊主”——爸比的稱号聽上去很威風的樣子,其實是因為大家都在害怕他吧?
就跟海上的漁夫們懼怕海坊主一樣,用這樣的名字來形容怪物。
夜兔的身上流淌着野獸的血液,不是被排擠,就是被人利用。如果不是小銀救了我,我也差點走上壞人的道路……
而那些運氣差些的,有的當了雇傭兵,有的當了宇宙海盜……運氣更差些的,不是在同類相殘中喪生,就是被人壓榨戰鬥到死。
——“地球對你來說,實在是太擁擠了……那我們就在此道别吧。”
而現在,連小銀也不肯面對我,隻留下這句冷淡的解雇令。
他大概是被我抓狂後大肆破壞的樣子給吓壞了吧。
假如阿景姐當時在場,對我的态度會不會也有所改變呢?她和小銀一樣都是地球人,所以一定會支持我跟爸比走的吧?
謝謝你們一直以來的照顧,是我給大家添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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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傍晚,你按響萬事屋的門鈴。
“不好意思,我們不訂報……”門拉開的瞬間,懶洋洋的聲音戛然而止,“阿景?”
方才散漫的紅瞳緊緊聚焦在你身上。
“銀時,我是來找神樂的,她人呢?”你忽略眼前僵直的身軀,歪着頭朝屋内張望,但不見如往常般朝自己奔來的小小身影。
“今天她老爸來地球接女兒,我就讓她跟着他走了……不不不不對,先不說這個,你這身旗袍是怎麼回事?!神樂剛走就想來應聘女主角嗎!阿銀的标準可是很嚴格哦……”
坂田銀時還在摸着下巴自顧自絮絮叨叨,而你隻是凜聲道:“我真是看錯你了,銀時。”
“——我把離家出走的女兒還給她老爸,這叫做錯了嗎?”
你仰頭看向倚着門框的他,直面那副有些嚴肅的表情。
“‘我會守着這棵樹到最後’——神樂在你失憶時,是這麼說的。不用我提醒你也知道,她有多麼重視這裡……有多麼重視你吧?”
可他沉默着偏過頭,躲過你探究的視線,望向遠方的紅色夕陽。
“其實我對于親子這些,并不是很了解……我隻是覺得,讓她能一直呆在家人身邊,比呆在我們這種破地方更好吧。”
晚霞染紅憂傷的側臉,他的聲音也漸漸低落到谷底。
——沒有的人比擁有的人更渴望嗎……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可這一次,你的确是讓神樂傷心了啊,大笨蛋。
眼看木已成舟,你搖搖頭,卻也不打算繼續責備他,而是問:“她是明天出發嗎?”
他撓撓後背,打了個哈欠:“大概吧。”
“那我明天去送送她。”你颔首道,擡手揮了揮當作告别,擔心他一個人在家胡思亂想,又特意補充一句,“鬧别扭也要有個限度,别太傷心了……”
霎時間,手腕被對方握住,稍一用力牽引,讓你撞進他寬闊的懷裡。
“銀時!”被他的舉動吓了一跳,你驚呼。
另一隻手從後掀起厚實的羽織,向深處摸索進來,在由豔紅旗袍勾勒出的纖細腰線附近停下,緩緩撫摸着。
濃重而溫熱的氣息打在耳邊,試圖蠱惑:“這就要走了嗎?穿着這身來關心我,師姐也太沒有自覺了吧?”
“我沒有在關心你……現在店裡是旗袍強化月,這是我的工作服。”你擰眉,壓低聲音發出警告,手指悄悄伸進開衩,觸上大腿外側的刀柄,“你敢弄壞一個試試?”
但身後的那隻手絲毫沒有危機意識,變本加厲繼續亂摸。
微熱的酥癢感從身體相觸的地方蔓延,向全身上下竄流。
你心中暗罵白癡,想着上班就快遲到,起手拔刀,刃尖指向對方咽喉,幹脆利落。
坂田銀時隻得放棄,舉雙手投降,嘴上還死不悔改:“啊啊……這次是我大意了。”
你收起刀,後退與他相隔一步遠。
“我會讓她給你寫信的……再見。”最終沒能罵出口,隻留下這句話後離開。
“我才不稀罕那家夥的信呢!等下她什麼時候會寫信了?!喂——你解釋清楚再走啊!”
——真是個怕寂寞又喜歡嘴硬的臭卷毛。
聽着追在身後喋喋不休的漸弱喊聲,你很想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