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那一日,阿神覺得那真是他按部就班的人生中最出格的一次經曆。他和一個素昧平生的陌生女孩相談甚歡,一起在野球場待到了很晚。
女孩是很愛說話的。或者說,她很喜歡說教,特别是在指導人打球方面。像隻雀鳥一般,一開口就叽叽喳喳地說個沒完,十分有傾訴欲,仿佛從沒人好好聽她說過話似的。
但十分奇怪的,阿神并不覺得她煩。因為,她大部分對他球技的評價都鞭辟入裡且一針見血,甚至比阿牧和阿源都要來得切中要害。
至于其他的那些小抱怨小挖苦,阿神全當是耳旁風了。
兩人交流練習着,直到女孩一球打鐵,她才驚覺時間已經過去了那麼久。
“慘了!”她哀嚎一聲,“都這個點了,回家我肯定又得挨我哥一頓臭罵了!”
她自言自語着,也顧不上跟阿神好好道别,跳上單車就火速飛騎而去,一騎絕塵,隻留下阿神在野場中望着少女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獨自懵逼。
“……還沒問她的名字呢……”雖然覺得有些惋惜,阿神也沒過太過在意。畢竟隻是萍水相逢的緣分,本就該如浮萍,風吹水流,瞬息就會散去。
收拾好微微蕩起漣漪的心情,阿神一如往常地回到了家中。
第二天,今村家中有事請假沒來社團活動。每當這種情況,阿神就會留在海南籃球館練三分。空曠的籃球館裡隻有他的運球聲在回蕩,顯得四周格外安靜,靜得、有些寂寞。
阿神是耐得住寂寞的人,可不知怎麼的,今天這種安靜卻讓他覺得格外煩躁,三分的命中率更是遠不如以往。
他擦了擦頰邊的汗,調整了一下呼吸,重新振作。他全神貫注,腦海中不自覺想起那女孩告訴過他的訣竅:
“……手腕隻是掌控方向……”
球脫手而出,空心入網。
籃球落地又上下彈跳的聲音振聾發聩,阿神地看着那跳躍的球呆愣了半晌,然後轉身離開了籃球館。
但他沒有提早結束今天的練習。
同一個野球場,阿神锲而不舍地投着三分球,即便,今天的訓練量早已達标。
他在碰運氣,碰一碰、能再次遇到那個女孩的運氣。
然而,他的運氣似乎并不怎麼好。
女孩沒有出現。
再無數次對自己說,「要是投完這一球她還沒來,我就回家」後,阿神終于認清了一個事實:他們最終、也隻有這麼點萍水相逢的緣分。
他如是想着,一球擊中籃闆,反彈入網。
“啪啪啪——”
幾乎在球入框的同一時間,一陣歡快的鼓掌聲也應時響起。
阿神心頭微動,轉頭,隻見昨天那個女孩仍是沒骨頭似的,趴在球場邊停着的自行車的擺頭上。她望着他,亮晶晶的眼仿佛斂盡了夕陽暖金色的餘晖,蓬勃又溫柔。
“喲,不錯啊,這麼快就把發力姿勢給糾正過來了。”她矜持而驕傲地訓導着,十足的教練做派,但配上她那張過分靓麗的臉,卻怎麼也威嚴不起來,隻讓人覺得俏皮可愛。
“輸子可教!”她對他比了個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