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你一個人待在這太不安全。”珀西沃一口回絕,“這個聖弗裡教堂雖然不是很大,但是我看來這裡祈禱的人也不少,估計會有專門的信徒寓所。我們就在那裡借宿一晚好了。”
三個人說幹就幹。沒過一會,珀西沃和迦勒已經在教堂後院的寓所安頓好,而伊芙林已經換上了白色的亞麻布長袍,站在了廚房門口。
臨近中午,幾位廚娘正在熱火朝天地翻烤着面包,廚房中散發着熱騰騰的小麥香氣。一個矮矮的廚娘看到了伊芙林,熱情地把她拉了進來:
“小姑娘,你是來幫忙的吧,快來快來。我叫帕米拉,那邊那兩位是昆西和瓊恩。你來的正好,快,幫我把那邊烤好的土豆從爐子裡鏟出來!”
伊芙林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帶到了火爐面前,手上也被塞了一把鏟子。着上崗速度也太快了,她掂了掂手裡的鏟子,從滿是爐灰和柴火的洞口中扒拉起土豆來。
幾位廚娘也是絲毫不得閑,烤面包的烤面包,擦餐盤的擦餐盤。等到修女把擺放精緻的聖餐和紅酒拿去了餐廳,她們才有空和伊芙林多聊幾句。
幾個人圍坐在廚房角落的矮桌邊。帕米拉左手捧着一個木盆,木盆裡盛着她用烤土豆,雞蛋和醬汁拌的,香噴噴的沙拉,右手端着幾個瓷盤。她把盤子放在幾個人面前,一邊分着沙拉一邊說:
“小姑娘,你叫什麼名字啊?怎麼到這來幫廚了呢?”
“我叫伊芙林,是來求取魂水的。”伊芙林狀似天真的笑了笑,“我想,如果能一直在這裡祈禱,莫爾迪執事就一定會看到我的決心,所以在這找了份活計。”
幾個廚娘愣了愣,坐在伊芙林邊上的昆西更是有點不忍直視地揉了揉臉:
“這魂水,我就沒見過誰真得着了,倒是為了它跑來的姑娘一個接一個。”
“除了我,也有别人為了魂水來這裡工作?”
帕米拉分好了食物,把木勺往盆裡一擲:
“最開始來的那個姑娘,在這呆了兩星期吧,什麼都沒交代的就走了。後來又來了一個,腦子聰明,現在好像是幫着他們算賬來着。”
“要我說啊,小姑娘,”昆西挖了一大勺土豆沙拉放在嘴裡,聲音囫囵,“你,你在這幫工沒什麼,倒是不要太執着那個東西了,沒有什麼用。”
這話裡的意思倒是跟芬尼恩執事說的不謀而合了。伊芙林點點頭,專心享用起美食來。
下午的廚房裡沒什麼活,伊芙林跟帕米拉打了個招呼,在教堂裡随便逛着。她餘光瞥着聖壇前的執事和正在跟一位信徒交談的牧師,一閃身走進休息室中。
出乎意料地,休息室的桌子邊上坐了個人。伊芙林看着那女孩年紀不大的樣子,挂着笑走過去:
“你好呀。”
女孩擡起頭,目光戒備地看了她一眼。伊芙林注意到她正拿着根羽毛筆在紙上算着什麼,想着她可能就是帕米拉嘴裡那個腦子聰明幫忙算賬的姑娘:
“你好,我是伊芙林,今天第一天來這工作。”
聽她說自己是在這工作的,女孩的神色放松了一點,但是還是沒停下手裡的筆:
“我是考恩。”
伊芙林沒多想,點點頭就開始在休息室裡随意走動起來。珀西沃說那個信紙是放在休息室書架裡的登記冊...書架在這,登記冊在...
她對着書架一層層翻看起來。好像沒有登記冊呢,是被誰給拿走了嗎?伊芙林抿着嘴,想到另一邊的架子上再翻翻,一個轉身,看到了那女孩胳膊底下壓着的紙。這不就是登記冊嘛!伊芙林搓了搓手走過去:
“考恩...”
考恩?!
勞埃德先生信上的兩個名字,其中不就有一個叫考恩嗎!
伊芙林定在原地,驚出了一身冷汗。都怪這些名字太多太難記,她現在才反應過來——眼前的女孩就是勞埃德說的之前的情人。再聯系上考恩拿在手裡的登記冊,伊芙林的心情突然複雜起來。
“怎麼了?”
考恩聽到了自己的名字,疑惑地擡起頭看她。女孩的臉龐甚至可以說是稚嫩,但是藍色的眼眸卻是與年紀不符的成熟,就這麼從淩亂的棕色額發中擡起來直視着自己,伊芙林一時間張口結舌:
“啊沒什麼,我就想問下你在寫什麼...嗯,我現在在廚房工作,就有點好奇...”
伊芙林說着,聲音不由自主地低了下去。這姑娘看起來絕對沒成年,比自己還小上幾歲,勞埃德居然...她心裡一陣嫌惡,手指狠狠地攥住了掌心。
“哦,我在幫莫爾迪執事算這周捐獻的善款數量。”考恩不避諱,拿起登記冊晃了晃,“你可以來看看。如果在這有什麼事情,也可以随時找我。”
伊芙林不知道說什麼,隻是聽着她的話走過去接過了登記冊。午後明媚的日光從窗戶裡照進來,伊芙林的手有些顫抖,帶着手中的冊子也微微傾斜着,在陽光下映出個鳥一樣的形狀。
伊芙林從來沒有如此不知所措過。她随便應付了考恩兩句,幾乎是落荒而逃。
當她在教堂的後花園裡魂不守舍地扯樹葉時,正好碰上了準備過來找她的珀西沃。珀西沃看她神色不對,輕聲問道:
“怎麼了?有線索了?”
“我...”伊芙林不知道怎麼跟面前的人說,她猶豫了半天,擡起頭:
“珀西沃,我能相信你嗎?”
珀西沃愣了。不過是分開了幾小時,怎麼伊芙林突然就變成這幅失魂落魄的樣子了?他抿了抿唇,扶住伊芙林的肩膀,正色道:
“當然可以。你可以跟我說說,剛剛發生了什麼嗎?”
伊芙林的心底蓦地一軟。她歎了口氣:
“你...我跟你說的事,你先别告訴迦勒。”
她斟酌着自己的語言,盡量平淡地說出自己碰到考恩的事情。等她說完,珀西沃也沉默了。
兩個人不約而同地想起來之前在海伯恩府邸,去找勞埃德之前遇到的那位小女仆尤娜。尤娜看起來和考恩差不多年紀...伊芙林心裡被人揪着一樣疼:
“說不定...是阿爾文也對當年的事知情,所以考恩才...而且信上的另一個人,那個雅拉,勞埃德說是他更早時候的情人,說不定已經...”
“但,但是!我還是覺得考恩要麼是有同夥,要麼是有人給出謀劃策,她這個年紀,怎麼一個人做到這些的?”
珀西沃的心裡亦是一陣驚濤駭浪。他不知道說什麼,拍拍伊芙林的肩:
“是...我也覺得,抓到考恩後面的那個人很重要。”
“勞埃德實在是,”他忍住了爆粗口的沖動,“無論如何,回去之後我一定要把他幹的荒唐事告知海伯恩公爵和他工作的教會。”
“除此之外,還有個問題。”
“考恩最恨的人該是勞埃德才對,為什麼到現在還不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