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今天傍晚,要把他葬入海伯恩家的家族墓地。”
“葬禮,葬禮,”伊芙林喃喃自語着,猛地一下抓住珀西沃的衣袖,“葬禮的場面會很大吧?考恩不會是想在葬禮上把勞埃德殺了吧?”
“她之前留着勞埃德一命絕對是在等什麼,我懷疑就是在等今天!在兒子的葬禮上殺老子,夠誅心了!”
“有道理,”珀西沃也緊張了起來,“我去安排馬車,我們現在就走!”
等二人急匆匆地跑出狹窄的街道,馬車已經在路口等着他們了。上車前,珀西沃遞給了車夫一袋沉甸甸的銅币,車夫接過之後,揮馬鞭的動作都更有力了。
盡管如此,一路上還是花費了不短的時間。伊芙林看着眼前熟悉的海伯恩莊園,如蒙大赦一般跳下馬車。就不該讓車夫趕這麼快的,她心有餘悸地偷偷揉了揉大腿,都快被颠散架了。
距離葬禮開始還有一段時間。伊芙林本想着直接去找勞埃德對峙,說不定還能保下他一條爛命,但是經過上次的争吵,勞埃德已經好幾天拒不見客了。伊芙林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神經,不見就不見,等被人殺到面前了就老實了。”
另一邊,珀西沃去拜訪了迦勒的父親、勞埃德的哥哥:海伯恩公爵。公爵隻接待珀西沃一個人,伊芙林趁機裹着毯子在樓下會客廳的柔軟沙發裡補了個覺。
等她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覺坐起來品嘗女仆端上來的茶的時候,海伯恩公爵終于臉色鐵青地走下樓來,身後跟着表情淡然的珀西沃。
談了這麼久,看來公爵被他氣的不輕啊...伊芙林努力壓下嘴角,手忙腳亂地放下杯子站起來:
“公爵,您好。”
海伯恩公爵并不搭話,隻是面帶不屑地瞥了她一眼。瞟什麼瞟,伊芙林心裡偷偷翻了個白眼,我四舍五入算你兒子和弟弟的救命恩人,就這麼對救命恩人,活該你弟弟被人砍!
“已經快到時間了,既然你這麼說,那就一起參加葬禮吧,”公爵對珀西沃說,“和...這位小姐一起。”
太陽還沒落山,一整支安靜肅穆的送葬隊伍排列在府邸前。隊伍前方穿着黑色铠甲的騎士舉着雄鷹旗幟,後面跟着牧師、仆從還有海伯恩家大部分的家眷。
隊伍中間,有兩列仆人擡着那具精美的水晶棺,阿爾文躺在裡面,依舊是如同沉睡一般。
等到海伯恩公爵站過來,儀式才正式開始。伊芙林跟着珀西沃走在一邊,瞄了一眼後面穿着一身黑捧着寶石和鮮花的侍從:
“埃莉諾來了嗎?”
“沒有,她身體不好,還在養病。”
“她不來是對的,”伊芙林左晃右晃,想看清這裡站着的每一個人,“不知道今天會發生什麼...勞埃德在前面呢,你盯着點。”
珀西沃點點頭。他個子高,很輕松地鎖定了站在前面低頭彎腰的勞埃德和身邊淚眼朦胧的露西夫人。
龐大的隊伍緩緩出發。牧師們拿着聖水一路抛灑,嘴裡還不斷低聲吟誦着經文,後面的家眷裡也有人開始垂頭哭泣,尤其是露西夫人,她捂着嘴,幾乎要悲鳴出聲。
伊芙林看着她的樣子一陣心痛,再看旁邊賊眉鼠眼的勞埃德——真是個沒良心的,她狠狠翻了個白眼,洩憤似的跺了跺腳。
海伯恩家族的家族墓地在莊園附近的一座長滿紫杉樹的山上。山路有些陡峭,伊芙林爬得氣喘籲籲,差點被地上的雜草和樹枝絆幾個跟頭。
整個隊伍花了很久才完全爬上去。山坡上立着一小片白色大理石的墓碑,另一側的土坡上被挖出了一個大坑——這應該就是阿爾文的墓穴了,伊芙林歎了口氣,默默地閃到人群後面。
牧師們圍在墓穴周圍開始祈禱起來,海伯恩家的人也站在四周默哀起來。天色已經有些暗了,身旁的森林裡還時不時穿來沙沙風聲,伊芙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側了側身躲在了珀西沃身後。
“考恩會來嗎?”她小聲說。
“不知道,”珀西沃輕聲回應道,“先等等。”
二人退到人群最後觀察着。可是直到棺材被放到墓穴中,一捧捧的土蓋在了棺椁上面,周圍還是沒有任何不對的迹象。眼看着儀式就要結束,伊芙林輕輕呼了一口氣。
眼見着棺材被埋住,露西夫人身子一軟差點倒在地上。勞埃德一直做賊心虛一樣躲在人堆裡,直到身邊的人紛紛走上前在墓碑上放下潔白的花束,他才握着一把百合花走上前去。
百合花被勞埃德擺在墓碑上,但是重心不穩地歪到了一邊。他随意地扶了扶,步伐沉重地走到後面。他擡頭看到了盯着他的伊芙林,嫌惡地皺了皺眉頭。
就在這時,變故橫生——
一個的身影極其敏捷地從紫杉樹林裡竄出來。圍在墓碑周圍的人還沉浸在悲傷中,還是伊芙林和珀西沃先發現了那個人:
“小心!”
“考恩!”
兩個人同時喊出聲。在場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勞埃德更是被他們嘴裡的那個名字吓得差點癱倒在地。
考恩的動作頓了一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瞪了一眼。伊芙林看着她眼裡滿溢的恨意和痛苦,心下一沉:
“别做傻事!”
隻是現在什麼也攔不住考恩了。默哀的人沒有一個敢上前,她猶入無人之境,手裡的匕首直直向着勞埃德刺去。
不知道是不是危機之下的潛能爆發,勞埃德凄厲地大叫一聲,屁滾尿流地往反方向跑去。他一嗓子喊醒了立在墓碑後的騎士,寒光凜凜的刀劍被抽了出來,指着考恩追過去的方向。
“别!你們别傷她!
伊芙林站不住了,提起裙子追了過去。她站得遠,卻離考恩追過去的方向近,幾步路就跑到了騎士面前。
“别追了!”伊芙林一邊跑一邊往身後狠狠揮手,一道攜着疾風的魔法劈在地上,幾棵矮樹應聲而倒。
伊芙林不顧一切地狂奔過去,邊跑還邊喊着:
“考恩!你别做傻事!”
正當她馬上追過去的時候,考恩猛地向前一撲,用力地把勞埃德撲倒在地上。兩個人在樹林裡翻滾纏鬥起來,考恩手裡的匕首狠狠朝勞埃德紮去,在他舉起來抵擋的胳膊上劃出血肉模糊的傷口。
伊芙林追了過來,也撲在了地上,在盡力分開二人的同時見縫插針地踢了勞埃德幾腳。身後響起淩亂的腳步聲,還有箭矢飛來的破風聲——是騎士和其他人追了過來——伊芙林回頭看了一眼,卻被殺紅了眼的考恩一腳踢到了一邊,撞在樹上。
考恩現在已經沒心情考慮别人了。心裡滔天的恨意鋪天蓋地,她激動得幾乎拿不住匕首。手裡不聽使喚,就隻能胡亂攻擊着,随着勞埃德的掙紮往山坡上滾——自己怎麼這麼沒用!考恩怒吼着,拼了命地舉起匕首向勞埃德刺去。
“啊啊啊啊别!小心!”
伊芙林後腰撞在粗糙的樹上,疼得她兩眼一黑。一片尖叫在身後響起,把她從劇烈的疼痛中喊回神來。她大驚失色,不顧腰上的鈍痛:
“小心考恩!”
考恩不管不顧地跟勞埃德纏鬥在一起,二人打鬥間竟順着山坡翻滾到一片陡坡邊緣。陡坡下面是一條急流和一灘亂石,伊芙林手腳并用地撲了過去:
“不要!”
一瞬間,伊芙林的心髒似乎被一隻大手死死的捏住,呼吸都要停滞下來。她耳朵裡嗡嗡作響,整個身子都挂在陡坡邊上,伸出的手在最後一刻緊緊地抓住了考恩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