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高的教學樓六層高。每一層二十六個台階,一樓到六樓,一共一百三十個台階。
許言輕走了十分鐘。
到了頂樓,她熟練的從門縫下掏出鑰匙,把門打開。一開門,風迎面撲來,頂樓比樓下要涼,入骨的寒冷。她徑直走過去,坐在了邊緣。
天氣預報說有雪。
許言輕仰頭看了看,天上沒有星星,月亮隻有一小點。坐了了會,還沒有等到這場初雪,有點可惜。
她彎眉笑了笑,慢慢往後一傾。
随着巨大的聲響落下,天空中飄起了雪花。一片一片,緩緩的,落入寂靜的夜。許言輕遲緩地閉上了眼,嘴角帶着淺淺的笑。
如果可能的話,下一輩讓她做風吧。
—
“聽說了麼?今早有人看到屍體了!”
“什麼鬼啊?哪有?”
“真的真的。”
教室裡嘈雜,其中幾個人聚在一起小聲交談着。聲音不大,剛好隐匿在朗朗讀書聲裡。
“不”疑惑的話沒說完,眼尖的同桌順着窗戶,瞧見了樓下閃着彩燈的救護車。
“我艹,不會是真的吧?”
同桌順着他的視線也看了過去,那輛車着觀看往前行駛着,車燈前的光照亮了路上的雪。
“是真的,聽說教導主任徹查,還要查宿管,宿舍……”
“死的是誰?”
相比宿舍宿管的事,注意力無疑被跳樓的人拉去。
“是十四班的一個女的。”
說話的人一臉嚴肅,聲音順着窗戶小小的縫隙飄蕩開,與此同時,樓頂高三二班,後排的緒至言感歎似說道:
“那個人叫許言輕!”
“那個女孩,十四班班花,之前家長來學校鬧過,說是學壞了,談戀愛,成績下滑,還當衆給了那女孩一巴掌。”
宿池提了提精神,昨晚下雪,降溫,裴聽寂半夜搶被子,給他凍醒了,之後寝室又有人打呼噜,一晚上沒怎麼睡,現在眼皮直打架,“你從哪來聽來的小道消息?”
他蹙眉,透露着不爽的氣息。
裴聽寂拍了拍宿池,示意換個位置。
宿池側頭,以為裴聽寂想八卦,了當和裴聽寂換了位置。而後,他疏疏懶懶靠着牆,聽着兩人說話。
裴聽寂抽空看了一眼,收回視線。
緒至言見怪不怪,習以為常。
“第一個發現屍體的人是三班一個男生,剛去接水的時候碰見了,他和我說的。”
“他說他要請假,被吓到了,他回家緩緩……”
裴聽寂張嘴,想要說話,卻恰好餘光裡看到了講台上多了一個人影。他定睛看去,是老方。瞬間反應過來,迅速收回視線,嘴上已經巴拉巴拉念着英語。
期間,還不忘扯了扯宿池。
緒至言:???
一股不祥的預感。
恰如其分,同桌天降,說道:“讓讓,我進去。”
緒至言笑眯眯,順勢往邊一讓,然後借機舉起英語卷子,哇啦哇啦大聲念起來。
!!!
裴聽寂的嘴巴真嚴啊!
老方來了,什麼也不說!
坑貨。
趙玉莫名其妙看了一眼緒至言,坐下。她已經背完了,可以開始默寫了。
講台上,方憑舟收回視線。
後面表的分針已經走到十,到默寫的時間了。于是,他拍了拍桌子,全班安靜,“默寫吧,還剩一分鐘時課代表收齊,飯後送到我辦公室,默寫錯三個以上,全部罰抄五遍。”
不在位置背書的回了位置,站着背書的也都坐下。翻出本子,開始默寫作文,以及重點單詞二十個。
吩咐完,方憑舟離開了教室,站在走廊,從這裡往下看去,注意着樓下動靜。
在最後五分鐘時,教導主任遠遠朝他招手,方憑舟看了看班裡,學生們都在默寫,然後轉身離開。
下樓和教導主任碰上面,對方說,“學校臨時組織開會,讨論這件事,可能還會徹查。”
方憑舟歎了一口氣,“那現在趕緊過去吧。”
學校有查寝的情況下,還有學生沒有回宿舍,最後還出了意外,這件事一定會究責的。可惜了,十七八的年紀,沒了性命。
兩人匆匆往會議室走去。
而班裡,最後一分鐘,默寫被收齊。
随着鈴聲一響起,整棟教學嘈雜起來,學生們紛紛下樓去餐廳吃早飯。
宿池瞌睡,沒有去吃飯。
裴聽寂和緒至言一起去了餐廳,吃完飯後,他又去了小賣鋪,買了牛奶和面包。
“裴哥你真賢妻良母。”
緒至言感歎。
“放屁,不會說話别說話,賢妻良母能這樣用?”裴聽寂輕哼一聲,這詞放在他身上合适嗎?
“這個叫相親相愛。”
緒至言:“……”
沒眼看沒眼看,裴聽寂現在這個狀況,像是身後裝了個尾巴一樣。
“哥,你開心就好……”
裴聽寂揚手,緒至言飛快躲閃。
“裴哥,你一個眼神我就知道你要幹嘛,嘻。”
緒至言笑得賤兮兮的。
裴聽寂友好一笑,似乎昨晚自習課緒至言光在那裡玩五子棋了,“第一節課,語文老師要檢查昨晚上發的卷子”
話沒說完,緒至言滑跪,“哥,你是我哥,小弟的命在你手裡!”
裴聽寂笑而不語,轉身就走。
緒至言緊忙跟上,“裴哥,你大人有大量……”
因為兩人耽誤那一點時間,到班裡,打掃衛生的都已經坐下。緒至言和裴聽寂從後門進去,幾步走到位置處坐下。
裴聽寂熟練把買的東西往一邊一塞,掏出卷子就寫。緒至言扭過頭,雙手合并,“裴哥,你和你同桌最是相親相愛,天下第一好!”
宿池拎面包的動作一頓,歪頭,“???”
裴聽寂則露齒一笑,一臉孺子可教。他從兜了掏出一摞子,往桌子上一放,眼神示意,自己找。
緒至言忙不疊點頭,拿着卷子就撤。
宿池:……
第一節課語文課,老師姗姗來遲,解釋了因為開會才造成遲到,和同學生們道了歉,就讓其把卷子拿出來接着講。
而昨天晚上發的卷子,她沒有檢查,等到下課,讓人收齊送到了辦公室。
課間,不常見的戴向和封栗找來。
宿池聽見聲響,擡頭往外看了看。
三個人站在前門口那處,靠着欄杆不知道在說什麼。隻能看到裴聽寂眉目冷了冷,臉色難看。
大概五分鐘,戴向和封栗離開,裴聽寂轉身回班。
宿池斂眸,若有所思。
昨晚林益的事他還沒有說,他不确定跳樓這件事和昨晚勒索的事有沒有關系。上輩子,他第二次休學,對于學生跳樓并沒有聽聞。總不能是自己重生帶來的蝴蝶效應吧?
想着,他無意識咬緊了下唇。
“想什麼呢?”
結束說話回來的裴聽寂,看着一臉凝重的宿池,揮了揮手。
宿池回神,擡眸,不答反問。
“他們找你是林益的事?”
其實,這已經超過正常的社交範圍了。宿池再怎麼和裴聽寂形影不離,玩得好,也不應該過問對方的社交。
尤其是,對方是他的發小。
裴聽寂到沒有宿池心裡那麼多彎彎繞繞,他從宿池身後繞過去,坐了下來,說,“沒多大事,大概可能逃個課,打個架什麼的。”
“……”
這事情還不大?那什麼是大事?
“小問題,好解決。”
裴聽寂滿不在乎,看着沒拆開面包,還有心情詢問,“為什麼不吃?這個不合你口味嗎?”
“帶上我。”
“?”下意識看過去,同宿池眼神相撞,“什麼帶上你?打架啊?”
“嗯。”
裴聽寂若有所思,這是不想學習了,還是擔心他?
對此,裴聽寂更偏重前者。
他考慮後,點頭,“可以,不過——在之前,咱倆先打一架呗。”
他都惦記好久了,宿池就是不和他打,也不知道為什麼不打,朋友之間比試比試罷了,他也不會出重手的。
宿池眼神逐漸變化,“煞筆。”
輕輕的,像是羽毛落地,裴聽寂愣住。短短一秒,世界觀經曆被打破,又迅速重組。
他同桌飙髒話了?
不對,不對。
是誰,教壞了他同桌?
“宿小池,你說什麼?”
宿池扭回頭,不吭聲。
裴聽寂靠近,整個腦袋湊過去,緊緊貼着,伸出手指,戳啊戳,“小池同學,你剛在說髒話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