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季遠不遠處,在江晚詩的腳邊還躺着幾具屍體,是吳湧幀帶來的人。
之前那位清甯的僧人發覺這些人目的隻是從蘇家母女身邊支開他們。清甯便嚷着要去報告方丈,要去叫來武僧與官府,這幾個人便動了殺心,為了震懾他們,還将僧人清甯的屍體從三樓扔下,現在季遠所坐的扶欄不遠處還有僧人的血迹。
季遠想着這些人本來是不應該會殺人的,目的不過就是把這些人支開,畢竟等會兒吳湧幀等人要強搶良民了,他們這些打不了架的男人是幫還是不幫?
如果不幫,他們這些度了聖賢書的人該怎麼面對聖賢的道理,可如果幫,他們的命,就不要了嗎?
所以季遠看到吳湧幀把這幾個人帶上藏書樓,心中了然,這吳湧幀也并不算什麼大奸大惡之人。
但是随着僧人的屍體落下,季遠和江晚詩便坐不住了。待到他們飛掠進藏書樓之時,隻見那幾個人拿刀對着白長賀和魏開平。
還沒等季遠說話,江晚詩已經悄無聲息地來到了魏開平與白長賀的身後,一人一手刀,将兩人給放倒了。
季遠:不是,放倒這兩個人幹嘛啊?
結果下一幕就是一個孕婦步法詭谲,把還沒有回過神來的持刀人,一個一個都扭了脖子。
季遠皺眉:“把他們一樣放倒不行嗎?”
江晚詩卻道:“師尊久在宗内,不懂人心複雜,若是将這些人放了,之後還會有不如他們的人遭遇毒手。他們已經殺了一人,且毫無悔過之心,何必留他們在世道上欺負别人?”
季遠張了張嘴,最後輕輕歎了一口氣,并不是覺得江晚詩的道理就是全對,可是事實上卻與他的心意暗合,他大概知道,在幾個徒弟之中,他為什麼最喜歡二弟子了。
季遠緩緩走到外面的遊廊,伸手按在扶欄上:“我不能說你的道理不對,但是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把那些人交給官府呢?”
“官府?”江晚詩難得冷笑了一下,順着季遠的視線,看向與蘇母交談的魏聖繼,“這些人多半是下面這個人請過來做局的,師尊是不知道魏家在景陽府裡多大的勢力嗎?或者不知道魏家做事的風格嗎,這些人多是八成活不了的,演戲可不容易。”
幫魏家演戲,不僅要看演技好不好,還要看命夠不夠硬。
季遠意味深長地看了江晚詩一眼,他們兩人都用了隐匿符,一般人是看不到他們的,所以後來魏家跑上來的兩個暗衛也看到了三具被扭斷脖子的屍體。他們一着急跑上去,仔細一看,才知道二公子和那個書生隻是昏過去而已。
隻是過了一會兒,被江晚詩弄暈的兩個人才悠悠醒轉,随即兩人在三樓轉了一圈,才由護衛護送着下樓了。
季遠和江晚詩還待在遊廊上,低頭看着。
雨水滴落,卻未至地面。
那吳湧幀逃跑之後,魏聖繼詢問蘇母是不是要繼續追殺,蘇母抱着不要把人得罪死的态度,又想要趕緊離開這放了三具屍體的地方,自然說不必再追。
魏聖繼便柔聲安慰蘇家母女三人,甚至還把蘇雨茜給逗笑了,俨然一家人其樂融融。
誰都沒有看到剛才一直陪在身邊的美豔侍女已經悄然不見了身影。
季遠和江晚詩卻能看到,在吳湧幀逃跑不遠的地方,那嬌豔女子的腳下已經倒了幾具屍體,其中吳湧幀的屍體更是屍首分離,死相凄慘。
那名叫錦姑姑的女子輕輕舉手,收攏天地間的靈氣,将隔絕出來的禁制盡數收回。
季遠原來以為,這個隔絕出來的一小方天地是為了讓蘇家的護衛,寺院的武僧不發現這裡做的局,而事實上,展開這方天地,隻是為了不讓吳湧幀這些人逃跑。
此時,禁制解開,天空中的細雨終于落于大地。
江晚詩扯了扯嘴角,躍身進入雨幕中,看似簡單的一躍,身影就出現在數十丈外的樹枝之上,轉瞬之間就消失了蹤影。
季遠抱着手臂依然坐在扶欄上,一身的紅衣在陰暗的光線下更顯妖豔。他心裡想着,他回去一定要好好說說這個孕婦,七個月了還在這裡跑來跳去的,他這個做外公的,很是擔心啊。
直到藏書樓下的人盡皆散去,隻剩下錦姑姑站在那裡,似乎是等人來拉屍體,季遠才晃晃悠悠地從遠處走過來。
他并未撐傘,但是雨水又淋不到他,雨中行走,很是潇灑。
錦姑姑撐着傘,看到季遠來了,福了一禮:“季小公子怎麼來了?”
季遠朝她笑了笑:“棺材準備了幾副?”
錦姑姑眼珠一轉:“自然是一副就夠了。”
季遠看着她。
錦姑姑道:“這位高僧當然是要厚葬的,這個賊人,魏家用草席卷了扔到亂墳堆子裡去,已算是慈悲,至于儀公子……府上酒水已備好,還請儀公子起來。”
季遠笑了出來,用腳踢了踢在地上躺的端正的儀忘言:“還不起來,真想在這裡過夜啊?”
儀忘言罵罵咧咧地坐起來,還用手肘頂了一下季遠伸過來的腳:“幹什麼幹什麼啊,我可受傷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