儀忘言搖頭,他在身上撣來撣去:“我也是第一次看到,不知道是何物,可能就是那姑娘的大道所在。”他說着,手指不停在身上掐斷一條條季遠看不到的血紅色絲線,那絲線原本沾在他的身上,另一頭深入身前的雨幕中,仿佛在雨中有什麼人正扯着這種紅色絲線。
儀忘言看到季遠盯着自己一臉不信的樣子,他确實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一般人都看不到這種紅色絲線。
季遠冷哼一聲:“算了,看你什麼都不知道。”說着,轉身就要走。
這種看人毫無利用價值的眼神,讓儀忘言很是受傷,他忽然一把抓住正要轉身的季遠的手臂:“我真的不知道這是什麼,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
季遠還沒有反應過來,他的雙眼就被儀忘言按了一下。他正要大罵儀忘言這個混蛋,竟然敢趁他不備偷襲他,但是猛然一睜開眼睛,就看到天地間雨幕蒼茫,在如煙霧升騰起來的雨幕中,有無數紅色的絲線沾到了儀忘言的身上。
剛才儀忘言的手一直在身上動來動去,原來就是要将這些紅色的絲線掐下來,虧季遠還以為這家夥的手有什麼多動症呢。
儀忘言知道季遠已經看到了,不由得得意道:“看到了沒有,這些線就是從那小娘子身上牽過來的,在那寺廟後面的時候,她一直靠在我身上,那些線就跑到我身上來了,剛才怎麼扯都扯不掉。”
季遠想要拿起一根紅色絲線仔細端詳,但是手指竟然穿過了紅色絲線,似乎這個東西并不是實體。
儀忘言一邊掐一邊說:“你拿不住的,因為這個東西的境界在你之上,你現在能看到,也隻是因為我在你的眼睛上加了靈力而已。”
季遠瞪他,并不是因為儀忘言這樣說的時候,用的是那麼淡然的語氣,而是他剛才按了他的眼睛,在他的眼皮上加諸靈力,又不是一定要那麼用力按,這個小心眼的家夥!
儀忘言有些心虛,輕輕咳嗽了一下:“我本來也以為那個小娘子身上有一件關于她大道的法寶,但是看不出來在哪裡,極有可能被她煉化了。”
季遠立刻否定,轉身向内院走去,因為路過的幾個女婢都用詫異的眼神看向他們,主要還是儀忘言穿着一件血衣到處晃蕩,他說道:“蘇家二小姐非是修士,如何能煉化法寶?”
儀忘言一邊掐斷那些紅線,這也是他困惑的地方,不由得問:“我也不知道,你說,會不會有一種法寶,不用煉化就能綁定修士呢?”
季遠想了想:“不用煉化的法寶,還是法寶嗎?”
儀忘言一時啞口無言。
也許世界上真的有呢,他們沒有看到過,沒有聽到過,并不能說明就不存在啊。不過儀忘言這句話沒有說出來,那是别人的事情,隻要不要這些粘不拉幾的東西粘過來就行。
事實上,在儀忘言的眼中,蘇家的廳堂裡,每個人身上都粘着不少的紅線,那些紅線的線頭都連到了那個蘇雨茜的身上。蘇家的主母身上的紅線是最多的,别人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就連蘇家的下人身上也有,蘇雨眠身上也有,但可能是接觸的不多的關系,她身上的紅線要比别人少的多。
他剛才打開門一看,還以為進了什麼盤絲洞,紅色的絲線密密麻麻地束縛在蘇家的人身上。
現在回想起來,那個蘇家小娘子應該也沒有看到這種紅線,她到底是從哪裡弄來這種東西的?看起來就像一隻巨大的蜘蛛坐在那裡,汲取周圍人的氣運。
儀忘言一邊走一邊想,不知不覺跟着季遠走到了季遠的客房内,擡頭就對上了季遠嫌棄的表情。
儀忘言連忙往後退:“對不住對不住,一時走神……”說着,他就要退出去。
冷不防季遠開口:“那這些紅色絲線對普通人有影響嗎?”
儀忘言已經退到了季遠的放門口,聽了以後便回答:“這個……對普通人的影響不大,最多就是偷點擋災的運氣,不過呆在一起久了,還是會對壽數有影響的。”他說到這裡,拍了一下自己的腦門,轉身就走。
“我去拜訪一下白兄和魏二公子,”儀忘言一邊說一邊匆匆走了。
季遠快走幾步,将門輕輕推開了一條縫,隻見被儀忘言掐斷的紅線,如同有生命一般,像一條觸手一樣慢慢退回了雨幕中。
在那本小說中,蘇家二小姐在蘇雨眠拜入季遠門下後,她也上了清明宗修煉。書中對她的描寫并不多,隻說這位二小姐人緣極好,宗門上下都十分喜歡她。女主本身就圍着不少男主,這些男主大概因為她是女主的妹妹,對她也十分關照,她在修行一路上,可以說是一路順風,後來更是有靈獸白鹿銜芝而來,四足跪地,自願成為她的靈獸,福緣冠絕一洲。
蘇家二女如此福緣與修道資質,羨煞了許多仙門世家。
要不怎麼說是小說呢,那福緣跟玩似的,咔咔往她們身上落。
季遠輕輕關上門,腦海中劃過蘇雨眠冷冽的眼神,如此雙十年華的桃李女子,竟然有一雙如閱千帆的眼睛,的确是讓人感到奇怪。
之前在慈光寺中,季遠就覺得十分奇怪,自己并不是抱着想要殺人的想法來找蘇雨眠的,可是當時一見到蘇雨眠,心裡就有一種想要殺之而後快的沖動。
季遠隻是穿書而來,并不算真正意義上的修道者,所以對修行之路上遇到的這種事情覺得奇怪,自然而然就會聯想到心魔。
心魔是每個修行之人都會遇到的關隘,季遠自己有心魔也沒有什麼奇怪的。
在這個世界裡,他一直惶惶不可終日。他怕女主不出現,又怕女主出現,怕自己看重的弟子将來會挖自己的靈根,怕所有的一切在他努力以後,劇情仍舊按照書上的情節推進。
滋生心魔,好像也不是奇怪的事情。
雖然沒有殺了女主,但是季遠的心湖一動此念頭,自己尚未穩固的元嬰僞境,竟然出現了松動。
這種松動當然不是破境的松動,而是有跌境之感,大概率來說,女主确實已經成為了他的心魔了。
季遠穩住心神,就算要跌境,也不是在現在,因為僞境的關系,他才有那副花甲之年的仙蛻,如果現在跌境——想到蕭茶追過來的樣子和喋喋不休的唠叨,就,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