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仙看了看他沒出息的樣子,擡眼看到蘇琅消失在視野中了才說:“真到僞境了?”
季遠擡眼看向引仙,過了一會才輕輕地應了一聲:“元嬰僞境。”
引仙也沉默了一會兒,最後拍了拍季遠的手:“你啊,就是太要強了。”
有人在生死之間破境,有人在生死之間跌至僞境。
同樣都是要經曆生死。
引仙不會像别人那樣嘲笑季遠,因為比起順利破境的人來說,季遠走的是另一條更崎岖也更危險的道路,其中兇險,外人不知,引仙怎麼會不知道。
引仙輕聲道:“修行路上,漸次登高,是最好,可是像我們這樣,把境界寄托在生死之間,也最怕意外。”
福禍看起來是一個天平的兩端,其實近的隻在一息之間,在一飲一啄之間。
“好在雖然是僞境,也是元嬰了,”引仙露出一個真誠溫柔的笑容,“恭喜你了,師弟。”
兩百年的光陰,隻是虛度,無有寸進。
現在踏出半步後,卻再也無緣高處了。
季遠支着下巴,看着斑駁樹影散亂在岸邊的水面上,歎息着說:“我這一生,止步于此,有些遺憾,卻也可以釋然,隻希望清玥可以在登山一路上,更高更遠。”
引仙忽然笑了出聲,伸手揉了揉季遠的頭發:“他已經走的比你高了,你這說的什麼話。”
季遠拍掉他的手,他現在的外貌很穩重的好嗎,揉什麼頭發!
引仙被他拍掉手,也不生氣,隻是淡淡地道:“你之前還認定自己一生金丹呢,這現在雖然是僞境,但也是元嬰,不要怕,你的一生還未走完,未必不能再往前走。”
季遠沮喪:“你就别安慰我了,我在僞境也已經很勉強了。”
引仙淡淡地看了季遠一眼,忽然将釣竿重新甩了一下,魚線穩穩落入更遠的水面:“即使過去兩百年,我依然記得你踏入金丹境的時候,甚至引發了浮玉峰那裡的天地異象,日月颠倒,日光之下,星辰漫天……”
季遠笑着推了推他的肩膀:“快别說了,都那麼多年之前的事情了。”
引仙笑了笑,沒有繼續說。
季遠又道:“蜃樓秘境裡,這次安排蘇琅走一趟吧,他如今也是元嬰了,要多曆練曆練,以後總不能靠美色吃飯吧。”
引仙這次哈哈大笑:“有何不可。”
季遠歎氣,引仙這個人隻對自己狠,溫柔都用在了别人的身上。雖然表現的一直很看不上蘇琅的樣子,但其實對蘇琅還是很抱有期望的。
引仙又道:“之前你不是跟我提起道侶的事嗎,你再給我點時間,我會讓他同意的。”
季遠笑着擺擺手,小說裡引仙死的早,不然按照他的行事,原主與蘇琅說不定真能結成道侶,不過到時候,他可能要被男女主聯手喂上一碗藥了。
不過要是蘇琅笑着:“大郎,吃藥了。”地給他吃,說不定他還真的吃了。
畢竟,比起生挖靈根,再熬百年活死人一樣的日子。
還不如一碗毒藥,自我了斷呢。
季遠轉身,晃了晃手:“别送了。”
他一邊向前走,那件法袍赤鯉,自行穿戴在身。一眨眼間,隐沒在萸紫色的長老袍内。
季遠回到自己的浮玉峰的時候,夕陽西下,院子前的老槐樹遮擋了大片的夕陽,遠看過去,風景極好。
小說中未有描述他步入金丹時候的情景,隻是一筆帶過,反正小說裡是一個工具人,原主的記憶也沒有仔細看過,不過從引仙的描述裡倒是能窺見天地異象的壯觀。
可以說原主人生的輝煌全都集中在了那十幾年,而後的兩百年就像活成了另一個人。
可那個人再差,也是自己。
自己咋能看不起自己呢!
季遠又支棱了起來。
季遠轉頭看了看,沒有看到宋清玥,門口灑掃的小童也說沒有看到師兄回來。
季遠在老槐樹下的白玉椅子上坐下,有胖乎乎的小童過來給他倒了一碗茶水——本來是小杯靈茶,但是季遠嫌棄這大夏天的,喝這一小杯不解渴,讓人換了山下普通的茶水,拿大壺裝,用大碗茶杯,喝起來就是舒心!
胖乎乎的小童湊過來:“四長老,擺飯嗎?”
季遠摸了摸自己的肚皮:“我還真餓了啊,擺飯吧,就在這裡吃。”
小童應了一聲,和另一個小童去廚房裡端了飯菜過來,還去房裡取了燈盞過來,怕等會四長老還要喝酒,時間太久,太陽就下山了。
季遠剛來這個世界的時候,對這裡的酒不太喝的慣,加上原主本來就不喜歡喝酒,甚至是滴酒不沾,但季遠後來也想通了,他都穿書穿到修真仙俠世界來了,怎麼還能不喝酒呢?
喝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