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心澄握住了匕首的刀刃,剛剛刺入他身體的刀刃,再次割破了他的手。
“心澄……”
女子刺向自己的刀,終究還是被心上人給握住了。
“噓,别哭了……”江心澄柔聲說,“你看,我們都死過一次了,不用等下輩子就可以在一起了吧?”
柯樂樂看了他們一會,忽然将視線轉向更遠處,從參天大樹後面走出兩個人。走在前面的那個人一身萸紫色的儒衫,看起來像個教書的老先生,在他身後跟着一個長相極為俊美的年輕人。
“你們說好的?”柯樂樂語氣森冷,視線從嶽八身上落到向他們走來的季遠身上。
季遠撣了撣身上的塵土,一路飛奔而至,正好看到了這一幕。他一步踏出:“其實殺死嶽彩鈴的人,是你才對吧?”
季遠笑了一下:“啊,不是,你不是人,是妖才對吧。”
柯樂樂的眸中閃過一絲金色光芒:“你怎麼知道的?”
季遠沉默不語,雙袖鼓蕩間符箓盡出,金色光芒下結成一道符陣。
江心澄将謝雨娘護在懷中,對此劍陣十分震驚。
他們流紫山以符箓立宗,卻也沒有見過一出手就是這樣大的符陣,現在就算是化神期的符修師叔們出手,也未必能結出這樣大的符陣。
這是怎麼回事?那個清明宗的季師叔明明就是劍修,還聽說是個兩百年不動的死水境!怎麼還能用這樣的符箓結成符陣?!
更讓他震驚的事,這些符陣一眼看過去劍氣森森,居然蘊含着如此森然劍意,其中劍氣之澎湃簡直如合體期劍修出手,這無論是誰進入這座符陣中,豈不是都隻有被斬殺的份了?
金色的光芒如同交織着的漁網,一道道劍氣如影随行,緊跟着身影飄忽的柯樂樂。
柯樂樂好像罵了一句什麼,身形變得狼狽起來。
季遠坐鎮符陣中,袖中再次甩出三張符箓。
這三張符箓飛掠入符陣,一張變成兩張,兩張變成四張,四張變成八張,瞬間密密麻麻充斥着符陣中,在季遠面前編織出一張更為繁複的蛛網,每張符箓上都有一縷森冷劍氣,令人如芒在背。
江心澄曾經在宗門的一位老祖身上見過類似的符陣,但是那座符陣完全沒有這座複雜,更沒有其中森冷磅礴的劍氣。而且那位老祖符陣中的符箓劍氣都是虛實相間,并不全是實打實的劍氣,可是這位清明宗的前輩,坐擁的劍氣符陣中,竟然全是千真萬确的劍氣。
坐鎮其中的季遠,灰白發絲飄蕩,劍氣森冷,如同坐鎮一座星河,指尖所指之處,劍氣如雨落人間。
不僅僅是以符修立宗的江心澄與謝雨娘,連站在季遠身後的蘇琅也大驚失色。
這還是從小聽到大,清明宗第一草包的季師叔嗎?
而且季師叔是符修嗎?什麼時候的事?!
蘇琅不可思議地看向季遠。
但季遠現在根本沒有空分給蘇琅一個眼神。
符陣的劍氣與柯樂樂的劍氣在半空中短兵相間,空間很快就被撕裂了,它在強大的劍氣前薄弱地像一張紙。
地面發出哀鳴後裂開了巨大的縫隙,裂縫一直延伸過去到那條綠色的河邊,一直沖進河面,可是河水似乎被什麼東西阻隔了,根本無法流進來。
而在衆人看不到的地方,在地底的深處,兩道磅礴的力量正在交鋒,遠比地面上激烈。等衆人反應過來的時候,地面上一道裂痕緩緩展開,豎着劃開地面,形成一個巨大的十字架。
一直在符陣裡東躲西藏的柯樂樂忽然停下了身形。
季遠似有所感,大喊一聲:“嶽八!”
嶽八在他喊出來之前,就已經開始行動,伸手将江心澄與謝雨娘拉出符陣,轉而自己也退出了符陣。
“瑪德……”季遠祭出名為“利鋒”的符筆。
他一把拿住符筆,手臂似乎有千斤之重,根本無法提起來。
柯樂樂一身靈力在身上流轉,将一種劍氣隔絕在外面,看到季遠拿着符筆似要畫符,嗤笑一聲:“以你的境界,就算越境殺人,也無法越太多吧?我勸你還是早點跪下磕頭!”
季遠沉默不語,緩緩擡起手臂,身上似有無數重壓,不單單是七竅之中,連皮膚的毛孔裡,都在緩緩滲出鮮血,整個人仿佛被淋下了一場血雨。
隻有一雙眼睛,明亮無比。
季遠手持符筆,在半空中畫符。
他另一隻手胡亂抹了一下流在眼中的血淚,每一筆都畫的十分艱難。
“師叔!”蘇琅忍不住喊了一聲。
季遠停下筆,轉頭看了他一眼:“等下我和老八,跟他拼命的時候,你帶那兩個孩子先跑。”
蘇琅心中巨顫,在宗門中,季遠師叔一直被嘲笑境界不如自己的弟子,萬年的死水境,就連自己也……十分輕視季遠師叔。想到之前對季遠的種種輕蔑與無禮,蘇琅心中隻覺得懊悔不已。
柯樂樂嗤笑起來:“怎麼,你還能不能把符畫完?我跟你說過吧,越境可不能越太多……你想想,我也隻是想帶走江心澄收做徒弟,你何必跟我以死相拼?”
季遠冷笑一聲:“是嗎,我怎麼看,你都是想要将這裡所有的人都殺死呢?”
“你殺了嶽彩鈴以後,将嫌疑引到江心澄身上,在嶽八要殺他的時候又出手救人,你安的什麼心不是一目了然嗎?”
柯樂樂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