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師尊看的是我曾經寫過的話本,”蘇雨眠思考着說,“不過那是上一世的事,難道師尊跟我一樣,也是重生?說起來當時妖族忽然襲來,那本話本确實是不知所蹤,原來師尊上一世看過了嗎?”
“不過師尊為什麼認定我寫的話本裡的内容會變成真實的?”
“都隻是我的想象而已啊,宋清玥和蘇琅這樣的師兄,怎麼會喜歡我呢?”
“至于白絕就更不可能了。”
“上輩子我沒有見過白絕,關于他的消息和傳聞,都是從北方來的劍修那裡聽到的。”
“我在城頭上聽說他過幾天就會過來支援戰場,但……我還沒有等到就死了。死的時候,記得不太清楚了,我好像是被一隻長得像蛾子一樣的大妖吃掉了。”
“這輩子我也想過要去劍門關再殺妖,可是……對不起,師尊,我很害怕,我太軟弱了。”
蘇雨眠明明笑着,卻淚流滿面。
“這輩子,我隻想好好修行,好好活着。”
季遠忘記自己說了些什麼,隻是輕聲地安慰她,沒關系,沒關系的。
更早的時候,季遠回憶着那本書裡的情節,想着蘇雨眠這個丫頭怎麼可以這麼狠毒,就讓他這樣失去了所有,在浮玉峰上頹然度過百年。如果這次能改變結局的話,他一定也要給她一個悲慘的結局。
可結果是,她年紀輕輕就戰死在劍門關了,她的骨血成了大妖的食物,還能要她怎麼悲慘。
原來他并不是穿到了大女主的小說裡,他隻是看過那本他的弟子上一世寫過的一本話本。
原來這并不是什麼小說裡的世界,那些人也不是他以為的紙片人。
原來自己,就是真實的自己。
原來,今日方知我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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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遠帶着兩名弟子匆匆趕回清明宗。
但是在那之前,他還是找了江心澄和謝雨娘。
兩人也向季遠道謝,季遠看着一對情侶,并沒有看到绮霜,聽說她的傷勢很重,長老已經帶她回去治療了。
江心澄的傷其實不重,修行之人雖然被偷襲了,但是隻是普通的皮肉之傷。
但季遠知道,他江心澄的傷不在身上,而在心上。
可江心澄不在乎。
江心澄很聰明,如果流紫山同樣聰明,就會悉心培養他。
季遠看向謝雨娘,謝雨娘眼神躲閃,不敢直視他。最後季遠隻好對江心澄說:“修行路上,大道漫漫,磨砺千百種,修心最難。感情路上也是如此,好好珍惜今天這份來之不易的姻緣,往後不可以處處拿今日之事說事,也不要刻意回避此事。如果你們能從今天的事情中得到教訓,那今日之後,便是真正的神仙眷侶。”
“江心澄,這事是你執意到這一步的。沒辦法,你既然喜歡她,又想要當好人,隻能你辛苦一些,多體諒她一些。就算各自死了一次,這輩子就好好在一起吧。”
江心澄握着謝雨娘的手,眼含笑意:“他日婚宴,季師叔請務必到場。”
謝雨娘滿臉通紅,此時也低聲說:“多謝前輩。”
季遠臨走的時候,還被樓青山拉住:“小師叔,帶上我一起去吧,我也可以幫忙。”
季遠沒安好氣:“我什麼時候成你小師叔了,之前不是叫我季師叔的嗎?”
樓青山湊過來:“小師叔看起來太年輕,我怕把您喊老了。”
季遠扔下一句“不必”,便禦劍遠走。
遠遠地還能聽到清明宗的長老在呵斥樓青山:“看你那樣子,要不要跟着‘小師叔’拜入清明宗算了!”
季遠的嘴角輕輕翹起,覺得樓青山的性情實在可愛。
季遠在與蘇雨眠告别之時,自然也問了白絕是否問劍清明宗的事情。隻是蘇雨眠上一世的時候,從秘境出來以後,立刻被派往了劍門關曆練,并沒有回宗門。白絕問劍清明宗的事情,也是她後來聽說的,至于問劍的原因,她并不知曉,但後來她在劍門關那邊并沒有聽到關于這件事情的後續,所以推測應該不是什麼要緊的事情。
她也是出于好玩,将白絕問劍清明宗的原因換成了為她出劍,其實她也根本不知道原因。
季遠一路遙遙領先,将兩名弟子甩在身後。
自進入這個世界以後,他季遠日日為小說既定的未來惶惶不可終日,此時恍然發現,原來那未至的未來,遠遠不是他的未來。
大道高遠,風景太好,可漸次登高,也可賞玩沿途的風景。
此時遠處晨光微熹,季遠忽覺,日出之時尤其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