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皎皎,女子摘下幂籬,蘇雨眠出現在衆人的面前。
蘇夫人怔怔地看着蘇雨眠,女子年輕不過桃李年華,眉目微挑,極為秀美,但有着與年齡不符的沉穩與威壓,讓身為男子的蘇景文也不由後退了一步。
兩人的視線也很快就對上了,蘇雨眠對他微微點了點頭:“我來探望雙親,由我送母親去小佛堂吧。”
蘇景文還沒來得及制止,身後的蘇夫人已經越過他,直接撲進了女子的懷中,開始嘶聲力竭地哭泣。
“雨眠啊,雨眠……真的是你嗎!”蘇夫人哭泣着,“你怎麼那麼狠心,就把父母扔下了……”
蘇雨眠溫柔地輕輕拍着母親的背脊:“我本來想等娘親去了佛堂,再出來相見,但……這麼大年紀了,怎麼路上就哭起來了。”雖然是有些責怪的口氣,但是聲音太過溫柔,連吹過竹林的夜風好像都溫柔了下來。
蘇景文想提醒蘇夫人,這根本不對啊,失蹤了二十多年的人,忽然出現了,特别是相貌還沒變,這……
不等蘇景文提醒,蘇夫人就把他打發去新房,讓他趕緊洞房,自己則跟着年輕的女子往小佛堂的方向走,顯然不想要自己跟着,但是他猶豫再三,還是厚着臉皮跟了過去。
剛才蘇夫人讓他别擔心,但他怎麼能不擔心!蘇景文讓發呆的小厮趕緊去前院把蘇老爺請到小佛堂,自己跟在她們後面,好像這輩子除了結親前偷偷跑去看過自己的媳婦,還沒有現在這麼厚顔無恥過。
女子背脊挺拔,有着少年人的舒展與修長,走路的時候配合着蘇夫人的腳步,低垂着眼簾聽着蘇夫人責備和哭泣的話。她的眉宇間的溫柔,被英氣遮蓋不少,蘇景文想着,她在外人面前一定冰冷如霜雪,這份溫柔竟然被他看見了。
二十多年前,蘇景文還沒有出生,二十多年後,他的姐姐歸來,依然是年輕女子的容貌。
蘇雨眠輕輕攙扶着蘇夫人,緩步走進了那座靜谧的小佛堂。佛堂内,香煙缭繞,燭光搖曳,映照在蘇雨眠那張清麗的面龐上。蘇夫人凝視着女兒,眼中滿是難以置信與深深的哀傷。她的手指微微顫抖,撫過蘇雨眠的臉頰,仿佛想要确認這一切是否真實。
“為什麼……你這些年在哪裡?”蘇夫人的聲音哽咽。
蘇雨眠沒有隐瞞将自己之前發生的事情簡略說了一遍,并且說自己現在正在秘境中修煉。秘境的時間流速與外界不一樣,雖然她現在在外面的年紀差不多是五十歲,但是事實上,她所經曆的時間已經是這個年齡的幾十倍了。
“回來了就住下吧,院子都給你留着呢!”蘇夫人急急地說,蘇雨眠說的很多事情她都不懂,但是女兒如今是修道之人,這是一件好事,好過自己所有的不好的設想。
“我隻是過來看看父親和娘親過的好不好,”蘇雨眠柔聲說,“住兩天就要離開的。”
蘇夫人聽了,臉上淚水如斷線的珍珠般滑落,“你為什麼不能像普通人家的女兒一樣,留在我們身邊,盡孝道?為什麼天下那麼多人,偏偏是我的女兒要遠離家門。”
蘇雨眠靜靜地聽着,她的神情如同多年前一樣,溫順而沉默,從不反駁母親的話,卻也從不因母親的淚水而動搖。她的心從重生時候開始,就隻如一潭死水,此生所求,惟有自己的大道登高,去往更高更遠處。
蘇夫人終于崩潰,痛哭失聲:“為什麼天底下,偏偏我們是母女?為什麼你要讓我承受這樣的痛苦?”她的聲音在佛堂内回蕩,深愛着女兒的同時也深深地怨恨着女兒的無情。
蘇雨眠輕輕摟住母親的肩膀,她的手指輕輕撫過蘇夫人的背,仿佛在無聲地安慰。
從這天開始,蘇雨眠就在家裡住了下來,隻不過當年院子裡雖然安靜,但有月桃相伴,但現在,蘇雨眠一個人自己住着一個偌大的院子。
蘇夫人讓自己的丫鬟在檐廊下擺上小幾,放上了幾盤水果點心,與女兒在一邊聊家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