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似乎又沒人注意烏丸沙耶了,她終于有機會拿出她舒服的狀态,胳膊肘撐着輪椅扶手,手掌撐着腦袋,然後懶散無趣地擺出那副目中無人的姿态。
然而就在這時,旁邊人群裡忽然傳來一聲驚呼——
烏丸沙耶斜斜看去,就見旁邊有女生被絆倒,她摔在了旁邊的同學身上,而她手裡那杯可樂卻騰空而起,朝着烏丸沙耶的腿飛來!
烏丸沙耶:“!!!”
剛懶散了不到一秒的烏丸沙耶立刻瞪大眼睛。
靠!灑在哪兒也不能灑她腿上啊!
那裡面可是炸//彈啊!
烏丸沙耶立刻用盡力氣扭轉輪椅轱辘,同時旁邊響起小蘭他們驚呼的聲音。
“平宮——”
“小心!”
紅白相間的可樂杯懸在空中的時間似乎都慢下來,千鈞一發之際,烏丸沙耶隻覺得自己的輪椅被一股極大的力量轉開,同時“砰”一聲,可樂杯砸在地上,棕黑色的飲料濺在烏丸沙耶的裙擺上。
她連忙捂住裙擺,防止它飛起,露出腿上的炸//彈。
一場虛驚。
是工藤新一立刻轉開了輪椅,而可樂也被小蘭一腳踹飛。
烏丸沙耶這才松了口氣。
她不敢想如果炸彈露出來,管家會不會直接按下炸彈殺人滅口——畢竟她以前也不是沒經曆過這樣瘋子般的事——還好,一切都還很及時。
真是的……
緊張勁兒退去,她一下子又煩又心累,自己要死就算了,還要顧裡顧外顧這麼多麻煩事,她是聖母嗎?!幹脆全都死掉好了!
……算了,真是不想背人命債。
烏丸沙耶邊想邊還是抻了抻裙擺,再次防護着怕炸//彈露出來。
然後她擡頭,目光卻毫無防備的再次撞進一片藍色裡。
是工藤新一,他又在看她。
烏丸沙耶一怔,心裡沒由來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覺。
其實她剛才的臉色肯定也好不到哪兒去,這個少年大抵已經發現了她漫不經心的僞裝。
但他藍色的漂亮眼眸依舊帶着探究、茫然和好奇,他似乎想從她身上得到什麼答案。
“平宮……”少年的聲音正經而幹淨,帶着些許疑惑,“我們真的沒在哪裡見過嗎?”
從未被如此直白的眼神注視,烏丸沙耶下颌一矜,眼睑卻微顫。
她搖頭,眼看着那片藍色海洋垂下眸光,心中平生一絲不忍。
但這絲不忍很快消失,取而代之的還是少女事不關己的懶散姿态。
或許平宮美惠真的和工藤新一見過?
如果是那樣的話,那就太可惜了。
畢竟,烏丸沙耶,或者說平宮美惠,就快死了。
-
一小時後,經過洗手間時他們都去了一下,烏丸沙耶不打算露出她的腿,不過她也并不想去,所以就坐在輪椅上看着牆壁上的畫等他們。
工藤新一先出來了,他站在烏丸沙耶旁邊,烏丸沙耶朝他假笑了笑便收回眼神,臉上的笑意也消失,繼續着自己擺爛等死的狀态。
她有時無聊就會數這是她死得第多少次,數到52的時候,工藤新一忽然開口了。
“抱歉,連續問你兩遍那麼失禮的問題,”少年語氣輕松,眼中卻帶着些迷茫,“隻是看到你就莫名覺得熟悉——不過真的不是搭讪啦,你不要聽園子瞎說。”
烏丸沙耶懶散地點點頭。
生命對于她如此短暫又如此漫長,難得的安靜時刻,她又困又睡不着,于是慢慢來了心思,打算聽聽同齡青春少年能生出些什麼幼稚又可愛的煩惱。
——明明她死時和他同齡,但年代的久遠和世家大小姐的驕傲讓她下意識将自己放到了高位。
于是她在紙上寫下:【你在找一位對你而言很重要的人?】
“找?”工藤新一思索片刻,搖搖頭,“不,找需要目标,但實際上,我也沒什麼目标——隻是覺得平宮同學有點熟悉而已。”
他聳聳肩,烏丸沙耶忽然笑起來。
她的笑并不是很友善,甚至帶着些“果然啊,年輕小鬼最大的煩惱也就是些虛無缥缈的情愫”的惡劣意味。
工藤新一有些不服:“喂喂,為什麼笑?”
烏丸沙耶懶得解釋她複雜的心裡,于是随便另找了個理由:
【因為工藤君讓我想起一句話。】
“什麼話?”
【後來,我看到的每個人都像你。】
烏丸沙耶忘記自己是在哪裡看到過這句話了,可能是某片段人生中一截書頁,也可能是哪個電影随口一句台詞,她甚至都不記得這句話,但工藤新一這麼問,她就兀地想起來了。
拿來敷衍一下正好。
她想。
然而與此同時,工藤新一卻一怔。
一種熟悉的感覺從腦中一閃而過。
——他似乎……在哪裡聽過這句話?
——在哪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