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挺循規蹈矩。”
司嬌嬌臉上的笑意有些散去,将手裡的缰繩塞進小孩的手裡:“呐,送你了,裡面還有一些用的着的,你給你妹妹做一身新的衣衫吧。”
“什麼?”
小書生似乎是沒聽清,滿臉都是慌亂,帶着自家小妹連忙擺手後退。
“我與家中阿姐阿兄馬上要登船了,這馬車也跟着我們回不去,見你有眼緣,索性就送給你可好。”
司嬌嬌伸手指了指跟在身後的珠霜和霍無極,一身輕松。
“不可,不可,這太貴重了。”
書生郎姓蘇名柯,是從江南下的小村子逃難來了,家鄉水患嚴重,父母雙亡,隻餘下他們兄弟姐妹三人,來泛洲是投奔與姐姐有婚約的姐夫。
姐姐自己去了,他便帶着妹妹待在原地等着。
隻是眼前的三人,兩個姑娘莫名奇妙的善意,身後跟着一個人高馬大的男人,看上去就不好惹。
早就聽說會有人牙子不懷好意,現在蘇柯不得不警惕。
司嬌嬌眉頭一皺,有些生悶氣:“好小子,我送你東西你還不要,你瞧着你這妹妹,都瘦的和一隻小貓崽子一樣了!”
霍無極耳尖動了動,下意識的往前走了兩步,越過司嬌嬌的肩去看。
“不要過來!”
蘇柯害怕極了,他護着小妹,吓得嘴唇直抖,整張臉都失去了血色,寬大的衣袖擋在自己的身前:“你們離我遠一些,不然我就要報官了!”
“小姐......”
珠霜見這書生郎,約摸八九歲的摸樣,像極了一隻護崽的老母雞,她有些憂慮,上前想要把小姐勸走。
司嬌嬌哪裡被如此駁過面子,她往前走了兩步叉腰指人:“喂!小孩兒,你别給臉不要昂!”
“請!請各位離我與家妹遠一些!遠一些!!”
蘇柯喊出聲的那一瞬,直接哭出聲來,司嬌嬌表情停滞,她看看自己,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這些時日吃胖了些。
是不是在這兩隻小貓崽身前,顯得格外大隻了些,全然記不得自己身後有個腰間盤大刀的霍無極。
不應該啊。
以前在京中她也這樣。
到了沁縣她也這樣,怎麼到了這,就莫名被當成壞人了呢,會不會是自己太過嚴肅。
司嬌嬌有時候也過于倔強,她從小到大還沒有送不出去的東西!
“給你!我不是壞人!我們馬上就要走了,你能!不!能!聽!明!白!”
司嬌嬌比劃指着官船的方向,看着眼前越哭越慘的孩子,最後還是垂下頭來:“算了,你害怕我就送别人了。”
嘴巴有些幹。
喉嚨也有些癢。
司嬌嬌還想說些什麼,于是她回頭不死心:“真不要?”
蘇柯堅定的點點頭,逐漸放松下來:“夫子、夫子說、說過、君、君子不接嗟來之食。”
一句話,把司嬌嬌都氣笑了。
珠霜也在後面偷笑,這小生倒是與他們司家挺有緣分的。
“阿柯—”
“家姐欸!瑩兒,家姐回來了!”蘇柯面上接着就不哭了,眼睛亮晶晶,像是看見了什麼救星一般,他一把抱起跟在後面的蘇瑩,直往前面巷子裡跑。
“餓了吧,快吃吧。”
小巷子的盡頭,青石磚瓦,角落的青石闆都長出厚厚的青苔,潮濕的綠毛若是不小心踩上去,指定要摔一跤。
蘇顔就安靜的站在那裡,手裡捧着兩個熱騰騰的肉餅,蹲下身給更小的蘇瑩。
蘇柯有些緊張了,他垂頭看着家中小妹吃的正香,鼻尖聞到陣陣肉香,讓他忍不住口舌生津,想要大快朵頤。
隻是,這肉餅子隻有兩個,他隐忍着擺擺手:“家姐吃。”
蘇顔一身素花布衣,發絲盤起被一塊洗的發白的布綁的嚴實,看上去就有一股清新的皂角味。
“家姐吃了,這是給你和小妹帶來的。”
蘇柯這才将肉餅接過來,就着微風,小口小口吃着手上的餅子,家姐擡手揉揉他的頭發兒:“家姐真的吃過了,不必節省。”
蘇柯的手一頓,随後低頭問了一句:“姐夫如何說?可有接納我們,若是不成......”若是不成那他就帶着妹妹去抄書,總歸是餓不死。
“小書生,剛才還不要我的東西,現在就忍心看你家姐餓肚子?”
蘇顔這才看見自家弟弟的身後站着幾個人,她站起身來擋在身前:“這位小姐,不知我家弟說了什麼得罪小姐的話,蘇顔先行賠禮。”
“嗯,兄弟姐妹都好。”
司嬌嬌似是起了逗弄的心,她的眼光一直落在蘇柯身上,小鼻子小嘴的,看上去軟呼呼,說話倔的像塊石頭。
“小書生,現在怎麼不說嗟來之食了?”
管你幾歲,你叫我不高興,我也叫你不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