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賀嘉樹的加入,冉離憂本以為這次外出自己不會高興到哪裡去。
但是,當他半天下來什麼禍也沒闖,還主動乖乖去買水,把烏龍茶遞到她手裡的時候,她又覺得好像沒那麼糟。
難道這就是賀嘉樹的善惡二象性???
“那個……學長,他剛剛沒對你做什麼奇怪的事吧?”
趁着賀嘉樹去上廁所,冉離憂用手遮着口型,小聲向他确認道。
仿佛智障兒童的家長向學校打聽自家孩子的病情:老師,我們家狗蛋沒做什麼偷雞摸糞的事吧?
“奇怪的事?沒有啊,我們隻是很普通地聊了會天。”魏佳詠盯着她看了一會,像是不理解她為什麼會這麼問,旋即微笑道,示意她放心。
冉離憂默默松了口氣,心說看來今天的賀嘉樹狀态的确很正常。
隔天便是周天晚修,學校門口堵滿了車和人,基本上都是來送學生的家長以及學生本人。
穿過狹長而喧鬧的走廊,路過不認識或不熟的三三兩兩的同學,冉離憂抱着一袋子書,終于來到了自己的座位。
她并不覺得上學是一件開心或者輕松的事情,和大多數人一樣,她也時常對日複一日的生活感到厭倦,走在去學校的路上覺得像是去監獄,心情苦悶,一點也笑不出來。
和許多人不一樣的地方是,她的忍耐阈值很高。
羚城一中晚修開始的時間一般是晚上七點,此時,牆上的挂鐘剛過六點半,班上才來了不到一半的人。
冉離憂把袋子挂在書桌左側的挂鈎上,拿出書和文具開始自習。
六點四十分,教室裡的人變多了,門口進進出出的人也多了起來,這個時候是班級人員流動最頻繁的時候,也是班上最吵的時候。
如果到了晚修開始前,教室裡還沒安靜下來,身為班長的冉離憂就要去講台上幹活了。
六點五十分,班主任來了,圍着教室内外巡視了一圈,班裡嬉戲打鬧的聲音五分鐘前還能掀翻房頂,轉眼就偃旗息鼓。
劉國濤是從教室後門進來的,背着手,悄無聲息地從後往前,沒收了兩本小說一本漫畫,還抓到一個光明正大在教室玩手機的,揪回辦公室寫檢讨。
六點五十八分,教室裡基本上安靜了下來,大家都有事做,忙着抄筆記補作業。
冉離憂看了一眼表,覺得時間應該差不多了,一會打鈴前要統計好出勤人數,學生會的人到點了會過來檢查。
她們班統共五十四個人,常年實到五十三,缺勤一位,此人壓在講台上的請假條都快能訂成一冊病曆本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七班有個林黛玉。
寫人數前照例得數一遍,冉離憂推了推眼鏡,在講台上默默計數。
一、五、十……五十三。
教室裡一片安靜。
她轉過身,拈起粉筆,開始在黑闆右下角寫字。
“鈴鈴鈴——”剛好七點整。
應到,五十四。
實到……
教室後排響起了一陣輕微的響動,随之而來的還有幾個同學低低的嬉笑聲。
“咦,稀客啊。”
“你腸胃炎好了?”
某人竟然破天荒地來上晚修了,還是準時準點踩着鈴聲進來的。
和他親近的人都知道,這個點他要麼在家打遊戲,要麼出去飙車鬼混。
“别奇怪,哥就是來學習的。”
賀嘉樹往座位上走的時候,扭頭看見冉離憂在講台上考勤,于是順手指了指黑闆,用口型說了句“五十四”,然後朝她wink了一下——把我也記上,多謝。
大家都背對着他,所以其他人都沒看見。
冉離憂:“……”
隻有她一個人的眼睛受害的世界達成了。
小星星從最後一排飛過來,冉離憂面無表情,拍蚊子一樣“啪”地拍掉。
學生會記錄各班考勤的同學來了,是學生會會長,和他們同年級。
此人戴一副窄窄的方框鏡,留着幹練的露額短發,衣服是别着臂章,拿着考勤記錄表站在前門門口,擡眸瞥了眼黑闆,提醒道:“人數。”
冉離憂反應過來,趕緊把數字補上。
“五十四?”
“嗯,來齊了。”
身為七班的班長,冉離憂第一次在晚修考勤時有了底氣,腰杆好像也直了一些。
會長往教室後排角落裡掃了一眼,低頭記錄,自言自語道:“那個人生完蛋的家夥來幹什麼,看見就煩。”
冉離憂:……???
原來這倆人認識啊。
不僅認識,還關系不好……嗎?
之前還在互穿狀态的時候,她頂着賀嘉樹的身份來上學,每星期都有那麼幾天,總感覺校門口的紀檢隊伍裡有人瞪自己。
她覺得,要是自己儀容儀表和校規有絲毫的偏差,肯定會被攔下扣分寫檢讨、被迫接受學生會的一條龍服務。
……破案了,那個人肯定是會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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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節晚修,冉離憂照着魏佳詠的筆記和自己的參考書,自學了一部分數學必修課本還沒上的内容。
從入學那天起,她的學習進度就比别的同學快,成績還一直遙遙領先。
此外,她對時間的把握堪稱精準。如果不是特别急,冉離憂不會在剛下課的時候去接水或者上廁所,因為那時候人正多。
她會先把手頭的最後一件事做完,等課前三分鐘再去,這樣一切就都剛剛好。
就像現在,時間管理大師冉離憂拿着水杯走到教室後門,第二節晚修的鈴聲剛好打響。
她剛想進門,一個熟悉的身影忽然堵住了去路。
“……”
賀嘉樹不知道又抽什麼風,斜倚着門框攔在門口,懷裡還抱着一本冊子,封面上貌似寫着“錯題集”。
“有空嗎,天才。”
“有什麼事?别那麼叫我,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