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之後,黝兒便十分黏着小空。
“怎麼,怕我把你丢了?”
小孩兒不懂得情緒僞裝和表情管理,自以為别人看不出來,哪知小空一句話就戳穿了他,“我賠了一間木屋诶!現在小黑你可是倒欠我五錠銀子,要是還不完,你這一輩子都得給我當廚子!”
“胡說!我以後一定會還清的!”
一大一小互相鬥嘴,旁人看來倒像是兩兄弟在鬧别扭。
“這裡是哪裡,小空?”
“不知道,我又不是本地人。”
兩人似乎誤打誤撞進入了什麼地方,花草遍野,山巒青翠,就連平野小溪裡的水都清澈甘甜。
“這溪裡的魚一定很肥美。”黝兒摘下溪水岸邊的一束紅花,他認得這株植物,開的花裡的花蜜是可以食用的。他将花萼與花瓣掰開,吸食花瓣底部儲存的花蜜,裡面的蜜隻有一點點,卻像糖水一般,比他以前嘗過的花蜜還要甜很多。
“今天中午的午飯就吃魚,怎麼樣啊,我的禦廚?”
“嗯!”黝兒贊同地點了點頭,但對小空對自己的稱呼感到疑惑,他問:“可我聽說禦廚是給皇帝做飯的?”
“我就是個國君啊......反正你是我的廚子,當然是我喜歡怎麼叫就怎麼叫喽。”大概是覺得不該透露某些信息,小空及時用玩笑掩蓋了過去,并轉移了話題,“這河段太小,想必魚也不夠大,我們循着水流往上走,去更寬大的河段捉魚。”
“好。”
路上本是無事,但黝兒過去的習慣使然,看見一些花花草草總忍不住去采摘,一部分可以用來當食材,一部分可以做藥物,倒是顯得同行的小空無所事事。
嘛,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古人誠不欺人。
“撒點鹽巴......再加點這個草......”
看着黝兒不斷從乾坤袋裡拿出各種調料做飯,小空不由得幻想了下緞君衡的表情。
堂堂中陰界靈狩大人專門制作贈給養子的法器,竟然被轉送給一個小孩子裝調味料和鍋碗瓢盆,估計緞君衡的鼻子都要給氣歪了。
“哈,要是他見識了小黑的手藝,恐怕巴不得再領養一個兒子。”
“小空,你在說什麼?”專心生火做飯的黝兒看他在那兒發呆,以及一些零零碎碎的說話聲傳來,還以為是在跟自己說話。
“沒什麼,記得多放些辣椒。”
“知道啦!”
有時候小空會覺得小孩兒是需要分門别類的。
比如黑色十九,從小到大跟個木頭樁子一樣,天天都站在大門口張望着等緞君衡。話少,脾氣倔,性子冷淡。一般沒什麼事的時候,小空會專門去逗黑色十九,畢竟這小孩兒是他看着帶着長大的,他看不過眼十九一天到晚悶葫蘆一樣。
比如黝兒,簡直是個活潑可愛,卻又敏感、患得患失的苦逼小孩兒。會做飯,會找草藥,會拿着根樹枝杈子一個人自娛自樂而不打擾任何人,每天最大的煩惱就是早上吃什麼、中午吃什麼、晚上吃什麼。苦逼了,但沒完全苦逼,比另一個苦逼小孩兒月牙誠好些,至少不會一天到晚繃着個臉,好像小空拖欠了他幾百年工資一樣。
在雲外鏡出現在十九身後的那一個瞬間,小空幾乎是立即就伸手把十九給拽開了。他還在那兩三秒裡頭腦風暴,幹脆把十九也給帶走吧,畢竟是緞君衡那麻煩精親口認證的好苗子......可惜直到最後,他還是把黑色十九給推了回去。
中陰界不是戮世摩羅的家,卻是黑色十九的家;戮世摩羅沒有父親,緞君衡卻是黑色十九的父親;沒有了戮世摩羅,緞君衡隻是少了個防備的對象,沒有了緞君衡,黑色十九卻可能視戮世摩羅為敵人。
戮世摩羅一個人孤零零落在了中陰界,幹脆就一個人潇潇灑灑離開。他不欠誰,緞君衡給了他不少防身法器,讓他不用在斬鬼滅業的過程中受到傷害,那他就任由緞君衡研究他的純陽之血,用純陽之血做各種實驗。
【異世之人,戮世摩羅。】
似乎聽見有人在叫自己,小空警惕地觀察四周,隻看見黝兒在忙着剔魚鱗。
【戮世摩羅。】
那聲音再次響起,小空敏銳察覺這聲音似乎是在自己的腦海裡,便閉目靜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