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之初與殊十二來到信中地點時,天已昏黃,涼風習習,直叫殊十二心裡發慌。
“父親,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他滿眼愧疚地望着自己的父親,一刻也不敢稍停步伐,也不肯稍稍平息内心的自責,隻是一味地、拼盡全力地道歉,“我不該讓破夢與軍師單獨相處,不該一時心軟……”
“是我……是我的心軟害了破夢……”
如今破夢因自己的疏忽而生死不明,父親會責備怪罪他嗎?會認為自己冷血而抛棄他嗎?
殊十二近乎惶恐地喘息着,眼淚已經湧了出來,又被他倔強地悄悄抹去。
“十二,我從來沒怪罪過你。”
知曉事情真相的劍之初抱住自己的孩子,幾番張口,卻始終無法背棄約定說出真相。
“念癡,你要記得,忘知是我的孩子,你也是我的孩子,你們都是我最重要的寶物。”他的寶物啊,要用一生去守護的寶物啊,失而複得,便再不可被命運奪去的寶物。
父子倆對視一眼,明了對方心中所念所想,便要進入庭院中去。
大門自行開啟,内中傳出小片輕煙,勾勒出迷夢身影。
“太初之殺,戢武;混沌之戮,弭兵——”
當熟悉的聲音萦繞于耳邊時,殊十二竟一時間呆立在原地,動彈不得。他是想要動彈的,在看清煙霧中那人的身影時。可那熟悉的淺褐長發,立挺的鼻梁,那鋒利的美眉眼……明明都是記憶裡的模樣,分毫不差,卻又在此時的眼中變得這般虛幻,仿佛一伸出手去觸碰就會碎裂的夢。
“辭心!”
“真的是你!真正是你!”
玉辭心并未理會劍之初的話語,而是走到呆愣在原地的殊十二面前,擡手摸了摸稚子清瘦的臉頰,說:“認不得我了嗎,念癡?“”
“……母……母親?”如果這是夢,那就長眠不起吧。
戮世摩羅這邊卻是遇到了麻煩。
“地靈成骨·水靈造血·火靈生溫·風靈聚氣·四靈聚合·魂靈回返——”熒綠的法術光輝在前方虛空中漸漸消逝,戮世摩羅一眼看去,什麼都沒召回來。
難不成是他用錯了咒術?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當初臭老頭就是這麼教自己的,這咒術不可能是錯的。
“地靈成骨·水靈造血·火靈生溫·風靈聚氣·四靈聚合·魂靈回返——”
戮世摩羅再度念咒,依然查詢不到槐破夢的生魂,更别提召回了。汗液在此時布滿他的額頭,一個不太美妙的念頭在他的腦海中浮現。
恐怕不是他所用的咒術出了差錯,而是槐破夢的生魂被不明原因給扣押了——當初他在中陰界時,臭老頭給他科普過,這個世界的所有事物在死去過後,生魂都會流轉至中陰界,并在中陰界滌盡前塵,進入輪回轉世。
不是戮世摩羅自吹自擂,他的控靈術是由中陰界第一高手緞君衡親自教授并認可的,自然不可能差,而世界上能可在這一術法領域阻礙他,并有意與他對着幹的,似乎并沒有太多的人選。
“講真,姜還是老的辣啊——”他長歎一口氣,不得不感慨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的真道理。
“要怎麼辦,要怎麼和翠花交代,真是愁啊!”
一個兩個的,都是缺心眼的,都可着他嚯嚯。
果不其然,玉辭心領着劍之初和殊十二進來時,看見仍然躺在床上的槐破夢,當即怒聲質問戮世摩羅,“為何念癡仍是未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