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起來——”
叮鈴哐當的敲打聲、鎖鍊晃動的細細簌簌混雜在獄卒聲中,趙騁睜開雙眼的瞬間便被粗暴拉拽起來,拖沓着步子向外走去。
大殿之上皇帝滿目莊嚴,目光一一審視着階下的每一個人。
“啟禀陛下,證人帶到。”
趙騁低着頭,跪在地上,等待龍椅之上的那個人說話。
“不是說還找到了一個證人嗎?速速帶上來。”
“是。”
顧如歌早就等在偏殿,此刻被傳召,立即走去。
“臣女劍南節度使顧明遠之女顧如歌,拜見陛下!”
皇帝微微皺眉,不解的看向文太尉,就連其餘一衆陪審的人都困惑不已。
“啟禀陛下,顧節度使的女兒曾經出入過松雲寺,也許能為此案提供些許蛛絲馬迹。”
皇帝點點頭,示意文太尉可以開始,還未開口就被遏止了。
“啟禀陛下,臣女并不知自己為何被牽扯進這童謠案,臣女也未曾出入過松雲寺!”
皇帝目光掃向文太尉,後者立即跪地。
“啟禀陛下,顧娘子确實頻繁出入松雲寺附近,是否進入過松雲寺有待确認。”
“那你說說,你一個女子為何要去那人煙稀少的松雲寺附近?”
顧如歌深吸一口氣。
“臣女……想必文太尉在搜查的時候發現在後山有一處小屋,臣女與太子殿下約好,時常在那處作畫論詩……”
說完,顧如歌雙眼緊閉,臉上泛紅,不敢擡起頭。
周澈與左丞相視,輕蔑地扯起一抹笑,卻完然沒想到接下來的變化。
“你?朕記得你的父親才升任劍南節度使不久,而你們顧氏在此之前也從未參加過宮宴那,你又是如何結交太子的?”
“啟禀陛下,臣女自幼體弱,家母管束嚴苛,爹爹回京述職時臣女尋得機會逃出家門在坊間遇到太子殿下,坊間人多眼雜,頻繁同行難免被人認出,臣女就與太子殿下想到少有人去得松雲寺,在後山找到了那處小院……”
“顧卿可是養了個好女兒呀,你可知曉城中今日瘋傳的童謠?月亮升,太陽矮,家财萬貫黃員外,雙魚遊、并蒂開,分不清楚黑與白。”
顧如歌立即伏地,整個身子止不住地顫抖。
“啟禀陛下,臣女不知,臣女隻是仰慕太子殿下,并未有過逾矩之事。”
“你不知……那便是你知了。”
皇帝将目光反倒依舊跪地垂頭的趙騁身上。
“啟禀陛下,此人乃是松雲寺住持,俗名趙騁,由刑部提交的證人,此人在刑部受審時曾揚言知曉童謠起源之處,并未留下切實證詞,送往大理寺後卻閉口不提……”
“何故如此,難道是刑部的人酷刑逼供,随意抓了個人來搪塞朕?”
“回禀陛下,臣順着童謠的每一句一一追查下去,隻有這第二句稍有線索,這第一句也就由此而來,餘下已經确定是為空穴來風,可這雙生乃是我朝大罪,臣不敢輕易斷絕,便命人帶着太子殿下的畫像走訪街市,得知曾有人在松雲寺附近見過與殿下相似的人,正欲提審松雲寺衆人之時,刑部便将人送了來。”
皇帝看向正在一旁待命的刑部侍郎。
“啟禀陛下,臣不敢有所欺瞞,此人确實是親口承認他知曉童謠由何人傳出,臣也并未用酷刑緻使其屈打成招。”
“既然如此,那階下趙騁便從實招來。”
所有人都看向趙騁,等待着他說出童謠的虛實,尤以三皇子黨更甚。
“草民趙騁見過陛下。”
“将你隻曉的事一一說來。”
“數月之前草民在山中撞見太子殿下與這位娘子,彼時尚不知曉二位身份嗎,隻當作普通香客,松雲寺向來鮮少有人前來,二位又留下諸多香火錢,寺中自然格外鄭重對待,那處小院正是草民出家之前、喪妻之後隐居之地,也就為二位施主提供了方便,直到前幾日早課上被一群渾然不知來路的黑衣人帶走,酷刑之下,草民才得知二位身份,實在是承受不住,草民才不得不承認知曉那首所謂的童謠。”
皇帝聽罷,揚手将桌邊的茶盞摔下。
“砰——”
“天子腳下,到底是何人如此大膽!裴開源!你是如何找到趙騁的——”
“啟禀陛下,那日臣照例去刑部處理事務,就有下屬來報說是有個渾身是血的僧人躺在刑部門外,還有一說明他是童謠案關鍵證人的信,臣見他已經滿身是傷便不再忍心動刑,可他拒不承認,臣隻好将他交到大理寺。”
裴侍郎惶恐的跪在地上,久久不敢起身。
“那趙騁你可知曉是何人帶走了你?”
“啟禀陛下,草民并不知曉,隻聽得一句大逆不道的話。”
“大逆不道……說來與朕聽聽到底有多大逆不道!”
“草民聽見他們說,千萬不要誤了主上的千秋大業,成敗在此一舉。”
千秋大業、成敗在此一舉,在場之人很容易就能聯想到背後之人的意圖在于太子之位或者更高的皇位。
“你的意思是有人想要陷害皇後與太子,取而代之?”